水田里的稻子已经收成,只剩割掉后的稻茬,水面上漂浮着绿藻,边沿有些地方微微凝着冰霜。

村里一旦出点事村民就会围着过来看。

陈鑫拿着笔录上前,趁人都在,也免得一会儿还要腿脚一趟挨家挨户地走访询问了,于是说道:“父老乡亲们,这大冬天的站外面多冷。”

他看向马路斜对面的一家房子,抬了抬下巴,“那是谁家?咱们要不借个地方唠唠嗑呗。”

唠唠嗑,他还真是接地气。

林默从一旁的杂物堆里翻出一个贴着快递单的纸壳箱子,直起身子拍好照片后也走了过去。

人群中立即有个大妈拨开两边的人,挤进来,红彤彤的圆脸有些兴奋,“警官,警官,那是我家。”

陈鑫微笑,“能借你家的地方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还未等陈鑫说话,她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马路对面的房子走去,陈鑫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歪脑袋跟村民说道:“大家都过来一起聊聊啊!”

瞧他好像被架着,成了人群哄闹的中心,林默不由得微微失笑。

脑子里不受控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没有发生十六年前那件事,闻山真的当了警察,恐怕办案大抵也是这一副德性。

这念头刚冒出来,林默失笑的脸顿时僵住,变得有些阴沉。

一群人以方形炉火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黑压压的一片,原本宽敞的屋子一下显得拥挤促狭起来。

主人家顿时烧水泡茶,一次性杯子倒了很多杯,先给陈鑫、林默和几位长者端了过来。

林默看着眼前的茶水,忽然问:“你们知道甄秀珍喜欢饮茶吗?”

闻言,那大妈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说道:“茶,对我们这些农村里的人来说,一般都是拿来招待客人的,自己平时喝的很少,一家多多少少都会备点。对我们来说谈不上喜欢,更别说甄秀珍了。”

“她家里会经常有客人吗?”陈鑫问。

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有什么呀!”

“她那个人怪得很,遇见她吃饭,也不会叫人家到她家里坐坐,问问别人要不要一起吃点。”

“也不是说非要吃她家的饭,但就是觉得一个村的,她没有必要这样冷着一张脸吧。”

“对啊对啊,自己家又不是没有那碗饭。”

陈鑫和林默在闹哄哄的一片声音中对视一眼,这甄秀珍似乎不懂在村里的这一套人情世故,不,是懂,但不想这么做。

甄秀珍可不是一个还没成年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所以,后来,谁都不愿意到她家串门了,尤其在饭点的时间里。”

陈鑫问:“就她一个人住,那她女儿呢?”

“她家那姑娘好像在上学,很少回来,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

“放假回来嘛。”

“白洛洛回来一般住几天?”

“这个没注意过,可能一开学就回去了吧。”

“那她们母女关系怎么样?”

这句话倒叫众人一时之间难住了,那大妈在一阵沉默中开了口,“这个其实不太好说。但我觉得不怎么亲近,我碰见过几次她们在门口等车,娘俩儿中间隔得老远,不说一句话。”

“等车子到了,你说,当妈的多少也要说点什么,钱省着点花,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在学校里别惹事,注意安全,到了打个电话什么的。”

“真是奇了,一句话也没有。”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方式,可能甄秀珍和白洛洛是不善言辞不爱表达的那一类。

“那除了你们和白洛洛,还有什么人来找过甄秀珍吗?”

“应该没有,但也有可能是我们没注意。”

“最近几天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呢?”

“没有,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我家门口养的那条大狗就先叫唤起来了。”这户人家的确养得有一条狗,就拴在院子里,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

一条黄色的大土狗,一闻着陌生人的味儿就开始叫唤,还挺凶的。

这两家离得这么近,的确有什么异常动静狗不可能不叫唤。

但是……

陈鑫敏锐地察觉到一点,“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它没叫啊!”

好像就蔫不拉叽地哼哼两声。

主人家倒是没太注意,“哦,可能是你们跟我们,所以才没叫。”

问到甄秀珍第一任丈夫的住址,两人出来,林默又忍不住看了一下那只狗,狗趴在地上,好像没有太大的精气神。

陈鑫在众人的簇拥下还不忘问,“哎,你是不是也觉得那只狗有问题?”

“只是直觉,你刚才这么问不也是直觉吗?”

直觉这种东西在办案过程中很难说清楚,是长时间经验积累和敏锐洞察力反复磨练出来的一种感觉,不一定有什么证据。

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留下几人做收尾工作,林默和陈鑫先去了甄秀珍第一任丈夫那儿。

收到甄秀珍死了的消息对方怔愣了片刻,只是有点难以相信,看起来也并没有悲伤或者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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