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让人来看着,一是他救了缉毒支队长,警方有必要保证他在医院的安全,二是他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艺术学院,搅和到李航的事情中来。
从天堂酒吧扫毒案到Lily吸毒咬人案他都有着数不清的嫌疑。
警方在借此监看他。
林默很清楚市局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清楚背后的原因。
市局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搜查李航母子和那个棒球帽男子的踪迹,李局虽然掩耳盗铃地让他参与了案件分析会议,但他还是不能参与到行动中。
撑着雨伞到住院部楼下的时候,他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为什么会差点就忍不住将那些乱七八糟趁着黑夜涌出来的情绪爆发。
闻山在意识模糊不清时攥着他手指呢喃的那句“对不起”在不停地折磨他。0612案是一把刀,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劈裂,从此中间隔着天堑深渊,看着只是一步,踏过去就会粉身碎骨。
哪怕仅仅只是看着对方,就万虫蚀骨撕心裂肺地痛苦着。
十六年前的六月十二日,他们才十五岁,他们就快要中考,闻山一如既往地跟在他的后面,絮絮叨叨个不停。
对于中考后的长假他有千万个计划。
爬山、骑行、练弹弓、抓鱼、打篮球,给隔壁邻居家的小屁孩补习顺便赚点零花钱,他说了一大长串,似乎假期的每天都已经被他安排妥当。
林默已经记不清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究竟是怎么安排的,他只记得计划的执行人是闻山,必须一起陪着执行的人是自己。
闻山从来不考虑他是不是愿意陪着一起完成这些计划。
他从小脾气古怪,木着一张脸不爱和别人说话,那张脸再好看,别人贴一段时间的冷碰一两次的灰就不会再主动接近他。
只有闻山,从初一认识到初三,每天都跟在他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连蚂蚁如何分工蜜蜂如何酿蜜这种无聊的事情也被他津津乐道。
他是唯一的朋友。
但初三那年的6月12号以后就不再是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当新闻报道截取出交通监控视频,林清海被一只手从泰A100B5的出租车上满身血地推滚出来,看不清脸,但林默知道那是父亲,他吓得浑身颤抖。
市局还没有通知他们去领尸体。
林默无法面对浑身是血已经了无生气的林清海。
他不知道当时的闻山面临的是什么。
当他在学校里看见闻山时,闻山正被一群人围着殴打,他蜷缩着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那些人对他拳打脚踢,谩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是毒贩的儿子,是天生的坏种。
他没有反驳哪怕一句。
他甚至哼都没有哼一下,他只是猩红着眼睛看着林默。
中考还没来临,闻山就不见了。
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十五岁,他什么都不知道。”李仕明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公安系统里调取出来的闻山信息显示,他的母亲也死在十六年前的6月12号那天。
之后的闻山在孤儿院里待过三年。
然后就是一个人。
“……对不起……”闻山大概不记得自己意识不清时说了这么三个字。
他昏迷时说“对不起”,他醒来后林默说“谢谢”。
这五个字真让人烦躁,像块石头压在胸口上快要喘不过气来。
“林队,林队……”民警在叫他。
林默恍惚间回神,“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民警有些担忧,“我是说您要不先回去休息,这儿有什么事我们会立即通知家里的。”
林默仿佛又陷入沉思,对民警的话置若罔闻,半晌,他低声问了一句,“有烟吗?”
烟?
“咔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起。
叶泽伸手拢住挡风,雨水顺着雨衣帽檐滴落,他的手已经沾满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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