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娟对着镜子里练习报警。

她挑了一件黑色外套,把衣服领子翻出来,抬头挺胸,道:“警察同志,对,我是来报案的。是我女儿失踪了。不是绑架,是她留了一封信说和男友私奔了。虽然是私奔,但我还是觉得有问题。我是很开明的家长,她要是真的私奔不会不和我说,肯定是有问题了。她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但是我女儿的人品很好,她肯定不会做坏事。”

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说,好像不打自招了。”

转而又对着镜子,道:“警察同志,我是来报警的,我女儿和她男友私奔了,可是这件事有很多疑点,她要是真的私奔不会不和我说,而且这个男的还打他,我现在很担心。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她回来。“

她很快又否定道:“这样会不会说得太简单了,他们不帮我找人?“

看一眼时间,已经练习了快半个小时,罗美娟却依旧拿不定主意。她印象里总是把报警当成一桩大事,严肃,庄严,沉重,弄不好还会在档案上留个坏记录。她自认是个胆小的人,看起来颇有主张,但更愿意听人差遣。她虽然一直催着郁曼成报警,但也承认他先前的理由有些道理,万一宁文远被郁川教唆着去做了坏事,这样一报警,她就帮了倒忙。

像过去一样,她有些随波逐流的想法,希望这时能从天而降一个人,帮她做些决定。她颓然地坐在床上犹豫,这时候小朱的电话却打来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外面的天全黑了。小朱在电话那头心急火燎的,说宁强情况不好,让她立刻过去。她匆忙起身穿衣,但多少有些纳闷,为什么不快点去叫救护车,她又不是医生。她再追问宁强到底是什么情况,小朱那头也说的含糊不清,她多少有些起疑,存了个心眼。

但她也有些说不出的开心,要是宁强没出大事,去完医院后,说不定明天她能让小朱陪着自己去报警。身边有个人在,她就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

到了宁强家,小朱急忙把她迎进门,他看着精神不错,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已经照顾了宁强好几个小时。他领着罗美娟往里屋走,宁强正平躺在卧室的床上,眼睛还睁着,直勾勾望着天花板,身上盖着很厚重的一条毯子,额头上有些汗。

罗美娟觉得古怪,刚要开口问话,小朱已经把刀抵住她的后腰,压低声音,道:“你把手上的镯子脱下来。”

“什么啊?你在我左边耳朵说话,我右边的听不见。”

小朱也愣了一下,因为看不到她的脸,一时也弄不清她是不是在装傻,他只得恶狠狠扳过罗美娟的肩膀,让她面朝着自己,伸手去抢她腕上的镯子。不料她近来胖了许多,镯子卡在手腕上,轻易脱不下来,罗美娟却趁着僵持时顺势一推,就把小朱推倒在地。

罗美娟大叫着往外跑,可到底上了年纪,小朱两三步就追过她,用力把门一堆,就挡住了去路。刀尖对准她,他又重复道:“快把手机丢给我,不然我捅死你,别以为我吓唬你。”

这场面她见识多了,同样在这栋房子里,十多年前,宁强也把类似的话说过无数遍。罗美娟倒是莫名的平静,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缓缓搁在茶几上,一面安抚道:“有话好好说,你不要激动。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小朱去拿手机,刀还抵着罗美娟的胸口,但有一刻他的眼睛没盯着她。罗美娟捉紧时机,猛地一敲他手腕,掀翻茶几,绕后跑了出去。小朱大怒,追上去,用刀冲她后背划了道口子,好在她穿了件外套,一时没受伤,而手已经推在门上了。

她几乎是半个身体撞了出去,外面没有,只有路灯下绕着几只飞虫。她大叫道:“抢劫啦!,杀人啦!

小朱抓着刀,站在门口与她僵持着。不知会不会有人来帮忙,他一时也不敢追上来。

罗美娟见没有动静,急中生智,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碎一辆车的窗玻璃。警报声轰鸣大作,楼上就有几户人家推开窗子,探头来看是不是自己的车出了事。目光一对上,罗美娟立刻对楼上的人,道:“快帮我报警,这里有个抢劫犯。”

小朱追出来,举着刀,一时倒也不敢下手,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的男人,听到楼道里有腾腾下楼的脚步声,立刻反应过来,扭头就跑。他不从小区的正门跑,而是直接踩着人的汽车,从墙上翻了出去。楼下下来两个人帮忙,但小朱跑得极快,他们也追不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围墙外。

其中一人安慰罗美娟,道:“没关系,现在监控很发达,你去报警,很快就能抓回来,人没事了就好了。“

罗美娟点点头,似乎是被吓过头了,倒不觉得太怕。她先是道谢,又立刻想起宁强,拜托那两人道:“真是麻烦你们了,一样下来帮忙了,能不能帮我去搬一下房子的人。他是我男人,病得挺厉害的,我先送他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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