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哆哆嗦嗦地站成一排。

要是在别的地方,瘦小、虚弱、无精打采、被一些人冠以“小瘟“外号的郑恩之,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许是被吓得身子骨缩得最紧,两腿晃荡最强。但今天是在银杏顶,银杏顶的郑恩之,也没有表现出比其他孩儿胆怯太过厉害的情态。甚至,在他站好之后,还偷偷地看了一眼来者。这一看不大要紧,又是满脸灰黑、浮肿、凶神恶煞的易其马。

“昨天夜晚,扔火把的时候,他就满色铁青地从我跟前转了两趟。烧草形的时候,他又偏偏站在我的那棵树下指挥,难道我被绊倒与他有关?今天,怎么又闯进了老爹的棚屋?”片刻之间,郑恩之想了不少。

“郑恩之,这个是不是你昨天夜晚旧书包里装着的书??“易其马知道郑恩之喜欢看书,他拿出了一本被烧得这儿缺”皮“那儿少”肉“的书本。

“郑恩之书包里没有书。他娘没有给他往书包里装书。“郑恩之没有回答,尹土月抢先小声小气地说回答了。

“俺问你了吗?给我闭嘴!有没有?小恩之,你这个熊羔子,快说!”易其马一声喊叫。

“俺也没看到他娘给她装书。”尹土欣、郑恩白几乎异口同声。

“你两个小崽子也不要说话!”易其马又一次嚎叫。

郑恩之胆怯地看了易其马一眼,颤巍巍地伸出手儿拿过了易其马手中被烧得这儿缺”皮“那儿少”肉“的书本,并翻了翻。

“翻什么翻,快说呀!”易其马恶狠狠地扭着郑恩之的耳朵,几乎要把小恩之提起来。

郑恩之两行热泪:“不是我的书。俺爷给我买的书都是带拼音的,这本书没有拼音。”

这里说明一下,幸亏郑恩之和其他的孩子们否定了易其马烧书的指责,否则,郑恩之和家人可真的要遭大殃了。因为易其马手中的书本本,可不是一般的书本本,而是红色封面的书本本。在当时,甭说烧,就是在上面写几个字,或拿着它无意识地碰一下臀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比如作家、翻译家周瘦鹃。刚解放时,他在苏州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一九五三年三月,上海市市长陈毅突然慕名拜访了他,要他打消一切顾虑,为新中国歌唱,于是周瘦鹃重新拿起了笔,还曾经给香港《文汇报》长年撰文,向港澳同胞介绍日新月异的祖国和他本人的新生活,周瘦鹃身任多个社会职务,并被选为全国政协委员。

后来,周瘦鹃遭到了批斗。批斗会上,周瘦鹃站的时间过长了,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书本本抵在有疾病的臀部,结果招来劈头盖脸的“反革命”的指控。这天夜里,他心胆俱裂,投身园子里的老井,结束了他的生命。

听到郑恩之如此回答,易其马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于是他转移了话题:“那这个木马就一定是你的了。”易其马边说边拿出一个用手雕刻的被火烧掉了尾巴和一条腿,胸部被插进一根铁钉、其余部分碳化变黑的木马,“这是不是你昨天夜晚书包里的东西?”

“他书包里是他娘装的刷把头。”尹土欣向易其马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嗯,嗯。”尹土月和郑恩白都“嗯嗯”地表示肯定。

“哟,你几个熊孩子拧起来对付俺是吧?那就走着瞧!”说完,易其马就招呼两个随行助威的青年人拔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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