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风来,将燃烧的稻草人从树丫处吹落而下。火球坠落间,观看的人们抱头鼠窜。被人群围在观看最前沿的“小瘟”郑恩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吓愣了一下,然后才迈出无力的步子。但似乎只跑出了两、三步,脚下就好像被人腿绊了一下,随即“咕咚”一声摔倒在地,而落下的火人正好覆盖了他的足和小腿。
郑恩之预感将会烧残了身体,眼中的热泪,涌泉而出。
重重的“咕咚”摔倒声,惊动了跑在前头的已经上了小学三年级的木月乙。木月乙是木三衣与尹良之子。文王塘庄离大队的小学较远,因为来回不可能有人接送,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孩子更有些体力步行,所以文王塘庄的孩子都到八岁左右才会入学,故三年级的木月乙已经是十一岁了。虽然木月乙只有十一岁,但个头却比同龄的男孩高大壮实。在他转头看到熊熊稻草火中的恩之时,便迅猛地奔过来,手掐恩之的两个腋窝,将其飞快地拽出火堆,并脱下外罩,快捷地将恩之裤子和鞋上的余火扑灭------
当一个好心的成年庄人抱着恩之送给厂一宝时,厂一宝既心疼又生气地火速背着孩子去找中心地的董春月。此时的董春月有了文革中“赤脚医生”的头衔。所谓“赤脚医生”,并不是不穿鞋子的光脚医生。它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中出现的名词,指没有固定编制,一般经乡村或基层政府批准和指派的有一定医疗知识和能力的医护人员,受当地乡卫生院直接领导和医护指导。他们的特点是:亦农亦医。
作为一个时代“产物”的“赤脚医生”,董春月是没有多少人认识,但王桂珍,却是名扬天下。
“一根银针、一把草药”是王桂珍的两样法宝,她在村边的一块坡地上种了一百多种中草药,并想出了各种土洋结合的办法,让身边的老百姓少花钱也能治病。
王桂珍虽然是乡村医生,但并不是脱产的,平时她也要赤脚下田劳作。所以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王桂珍正在水田里劳动时,被叫去给病人治病,她来不及洗去脚上的泥,于是赤着脚就过去了,看完病后继续回来下田干活。
久而久之,大家送给了王桂珍一个“赤脚医生”的称号,就是说王桂珍既要劳动也要行医,这充分说明了大家对她对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的肯定。
但有些干部对此不太理解,他们认为这个称呼是对王桂珍的一种讽刺,有一次市里的一个干部来到村里,听说了“赤脚医生”后,很生气地对村里的干部说:“怎么能这样称呼一个学雷锋的模范人物呢?今后不许这样叫!”
但村民们却不管这些,他们继续这么叫,就这样“赤脚医生”这个称号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王桂珍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此后,中国最具政治影响力的《红旗》杂志发表了一篇名为《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的调查报告,专门介绍了王桂珍的事迹。《人民日报》、《文汇报》等各大报刊也纷纷进行了转载,王桂珍很快被全国人民所熟知,“赤脚医生”这一名称也得到了广泛认同。
王桂珍出名后,曾官至副部级,两次在二十七届世界卫生大会上发言。电影《春苗》中的春苗,就是以她作的原型。
话题再回到“厂一宝既心疼又生气地火速背着孩子去找中心地的董春月”上来。
一阵急促的大院敲门声响过之后,打开院门的是郑布人。
“他叔,这么晚还来你家打扰,怪不好意思的呀。孩子烧伤了,只有来求救他婶了。”因为已是黑夜,厂一宝压低了有些紧张和愧疚的语气。
“啊?!孩子烧伤了?快进来!”郑布人一边让厂一宝抓紧进来,一边又对屋内的董春月喊道:“快准备一下,三嫂子家的恩之烧伤了。”此时的董春月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女儿叫小秋,比恩之要大;儿子叫心子,比恩之要小。
瞬间的工夫,厂一宝就来到了设置在堂屋西头的简易的诊疗室。
“三嫂子,把孩子轻点放到床上。”室内放有一张较窄的诊疗床,董春月协助厂一宝将恩之轻轻地躺放到床上。
昏暗的油灯下,恩之看了看董春月和郑布人,抹去眼泪,微弱而亲切的喊着“婶”、“叔”。
“多懂事的孩子呀。”董春月边说边将恩之的鞋子脱下,将烧坏了的裤腿下部向上卷了卷。
“烧得重吗,他婶?”厂一宝急切地问。
“薄棉裤太短了,主要烧伤的是穿解放鞋的脚和踝部。皮肤成片成片地被烧红,个别的地方还被烧破了皮。看来被烧的时间很短,不幸中的万幸啊!”董春月边说边用酒精棉球缓缓地擦拭伤处。厂一宝之所以这个时候给孩子穿上了薄棉裤,是因为郑恩之身体虚弱,怕冷。“
“嗯嗯,是不像刚出生时那样让人担心了。”厂一宝应和着董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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