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挥手赶着面带同情的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张大夫和苏家二房的人。
张大夫取出一排又粗又长的针,对着苏惟生扎了下去。
苏惟生早有准备,琢磨着就是再疼也不能露出任何表情,谁知针一入肉,却发现痛感并不强烈,不禁暗叹这位大夫医者仁心。
趁着留针的功夫,张大夫吩咐大丫给他磨墨,思忖着写了一张药方,拿出去冲院子里的苏老头道,
“这几年都是正德家的去镇上当了陪嫁付的药钱。前两日智哥儿造了孽,你才出钱请了老夫来,这一次,苏老头你怎么说?”
苏老头来不及答话,赵氏就嚷嚷道,
“凭什么让我家花钱,我还没说小兔崽子把他祖父气坏了呢,老婆子我也吓得心口疼!大丫不是要许给杨家了吗,杨家大把的银子还能缺了你一副药钱?”
苏老头暗道不好,苏正德猛地大步走出来,
“娘,你的意思是我不算苏家人,还是长生不算苏家人?我们一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还不值一副药?大丫的事是大嫂提的,我跟孩子她娘可都没同意!”
嗯?苏正德没同意?难道是陈婆子听错了?苏惟生心中好奇,却想起自己还在装晕,只好竖起耳朵细听外头的动静。
钱氏刚恢复了点精神,就不忘煽风点火,“这可是大丫自己愿意的,就为了给她弟弟攒钱念书。”
随后又小声嘀咕道,“病秧子都没几年好活了,念什么书?那么些银子与其打了水漂,还不如给我家智哥儿添些纸笔……”
大丫老实,在里屋听到了也只能偏过头含泪不语。
二丫却在这时赶了回来,刚冲进院子就听到这番话,她性情本就泼辣些,闻言直接指着钱氏的鼻子骂道,
“脏心烂肺的毒妇!你就巴不得长生早死,我家绝了后,好一门心思替你家卖命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商量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就因为我爹娘提出想让长生上蒙学,苏惟智那个混蛋才会推他下河,没了半条命!”
说到这里,二丫愈发悲从中来,含泪道,
“杨家的亲事你们早打算好了,我姐就是不同意你们也会偷偷把人弄走,就等着卖了我大姐数银子呢!知味斋的点心,韵衣坊的料子,翰墨轩的砚台,家里还要添几亩地,就等着留给我爹娘累死累活地种!老天若是有眼,就该劈死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呸!不配为人!”
众人齐齐咋舌,谁都没想到二丫不声不响地,一张口就爆了个大雷,看向苏老头夫妻和钱氏的目光更加复杂。
原本杨家的事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下是彻底传开了。亲孙女、亲侄女,也狠心往死路上逼,连人家的卖身钱都盘算好怎么花了!
赵氏见势不对,眼一瞪就扯着嗓子喊道,“胡说八道!个死丫头,还不闭嘴!”
苏正德嘴唇都在哆嗦,“二丫……你……说的可是真的?”
二丫瑟缩了一下才点头,“是,前几日我打理菜园子的时候,在大伯家窗户下面亲耳听到的。我……爹娘那么听祖父的话,我说了也没用啊!谁把咱家的人放在眼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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