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施琅应皇帝的旨意到阿哥所来讲课,原本他是有意教授阿哥公主们游水的本领,但一是宫里没那么大的水池,二是有着男女一同上这课在旁人眼里实在不合规矩就只能放弃了。

走进授课堂内看到屋子里的布置施琅就被震撼到了,公主阿哥们根据身高前后坐了两排:二公主、三阿哥和三公主坐第一排,大公主、太子和大阿哥坐第二排。而他讲课的位置后面还架起了大木板,还另有夹子四个角固定了宣纸,这样在宣纸上写字也能让阿哥公主们很直观的看到。

施琅一进来就被阿哥公主们行注目礼,胤礽带头道:“起立!”所有人一同行礼:“学生给施先生请安!”

施琅受宠若惊,忙搁下手里的书册回了半礼:“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各位阿哥、公主请安。”

胤禔道:“施先生客气了,今日我们都是您的学生,自然没有上下之分。”

胤祉则道:“施先生,听说汗阿玛要您带兵收复台湾是真的吗?能不能跟我们讲讲那里是什么样的?”

面对孩子们期待的眼神,施琅逐渐放松下来,拿出了自己一直收着的地图固定在大木板上,然后开始讲课。

南书房内,索额图顶着一张臭脸灌了几口茶:“皇上怎么就让施琅去给阿哥公主们讲课了,他能讲什么啊?”

纳兰明珠心知索额图是怕施琅讲课影响了太子,只当是笑话看:“这阿哥公主们都还小,无非就讲些浅显的东西罢了,又不是要正经学出什么名堂来。”

索额图冷笑一声:“怎么?你如今倒是不为大阿哥多考虑几分了?”

纳兰明珠不以为然:“大阿哥再怎么样也是皇上的儿子,咱们从前和娘娘是亲人是亲戚又如何,如今不还是外人。手要是伸太长,皇上就该不高兴了。”

索额图对此嗤之以鼻,他一向自诩太子的叔姥爷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打着为太子好的旗号干了不少缺德事,纳兰明珠知道皇帝如今不说不过是索额图还有用处,而施琅如今被重新委以重任,又让他给阿哥公主们讲课,前途不可限量。

午时下课,施琅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时光飞逝,也万万没想到阿哥公主们的提问质量会如此之高,有时候还真有些怕答不上来,有时候小孩子提问的角度才是真的刁钻,天马行空什么都能想到。

就在施琅离开授课堂的时候就发现外面还蹲了两个人,看模样也像是阿哥公主,他只能犹豫着作揖:“不知二位是……”

“四弟?四妹?你们俩怎么蹲在外头?”大公主探了头出来。

被抓了包的胤禛突然冒出了羞耻感禁不住红了脸,还是四公主脆生生地问施琅:“您就是施琅将军?”

施琅作揖:“是,微臣施琅见过四阿哥、四公主。”

“我听四哥说施将军您要带兵去收复台湾,汗阿玛还特地让您来讲课,所以就让四哥带我来听一听。”四公主眼里没有姑娘家惯有的羞怯,模样十分讨喜,施琅不自觉地蹲下像对待寻常孩子一般看着四公主,胤礽这时候道:“施先生勿怪,四阿哥和四公主还未到进学的年纪,因此没有安排一同听课。”当然他没有揭穿胤禛已经不是第一次蹲在外面蹭课听了,只不过因为没有到进学的年纪,若是让他进授课堂,这课没上完是不允许走的。

没想到这一回四公主也跟着一起蹭课,更没想到还被抓了个现行。

胤禛此时开口:“施先生,我今天没走就是有问题想问施先生。”

施琅点头:“四阿哥但说无妨。”

胤禛问:“我想知道,郑氏其实不是真正的坏人对不对?”

胤禔皱着眉头呵道:“胤禛你胡说什么呢!”

施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时候的孩子眼里的世界都是非黑即白,能有这样的疑问已是实属难得,他觉得这孩子日后一定大有成就,可他只是一介臣子,这其中的答案轮不到他说得明白:“四阿哥恕罪,这个问题微臣无法给出确切的答复,但微臣可以说的是,这个世界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大清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胤禛并没有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而生气,认真向施琅行礼:“多谢施先生教诲。”

施琅离宫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乾清宫,玄烨听说胤禛问了那样的问题露出了笑容,梁九功一时挂下了冷汗,这问题在他们看来实属大逆不道。

玄烨忽而一问:“梁九功,你说胤禛这话是谁教的?”

梁九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奴、奴才不知……这四阿哥都还没先生呢还有谁能教……”反正他觉得不可能是皇贵妃。

玄烨也知道不可能有人会教他,施琅来讲课的确是第一次提前让所有孩子都知道,只不过他会讲什么却是今天才知道的。

玄烨心里比起生气更多的是自豪感,这提问的水平,当真是他的好儿子!

“梁九功,去传旨,晚膳摆在永和宫。”

“嗻。”梁九功顶着一脑袋的问号往永和宫的方向走,皇帝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参透的。

夜里玄烨在永和宫用了晚膳后拉着芷溪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从过来的时候就没见胤祚,玄烨问:“胤祚呢?”

芷溪道:“皇贵妃娘娘接去承乾宫了,说胤禛要给胤祚讲故事明天才能回来。”

“讲故事啊……”玄烨喃喃自语,忽而一笑牵过芷溪的手:“朕想着要不要让胤禛提早开始进学。”

芷溪有些疑惑:“皇上为何不跟皇贵妃娘娘说呢?胤禛现在是她的儿子。”

“可到底是你生的,这聪明劲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教出来的。”玄烨感慨。

芷溪抓住了重点得意道:“皇上想夸奴才聪明就直说嘛!”随即就被玄烨一指头戳了脑门:“说这句话的模样倒是傻透了。”

芷溪未被牵着的手捂上额头轻揉了两下,缓缓道:“奴才愚见,还是希望胤禛能依照规矩明年再进学,毕竟……能玩耍的日子也就这几年……”越说越没有底气,仿佛不思进取一般,又忙找补:“但若是他自己要学,也请皇上不要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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