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二年二月,今日是芷溪在内务府学习的最后一日,午膳前结束后就等着嬷嬷来安排各自的去处,意外的是苏麻喇嬷嬷居然亲自来内务府挑人,内务府的齐嬷嬷上前道:“苏麻喇嬷嬷您怎么亲自来了?”
苏麻喇摆了摆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
齐嬷嬷道了声是,又忙着补了一句:“这一批宫女各个儿都是好的,您放心就是。”
苏麻喇微笑着点点头,让人看不出心思,但她眼里留意着,前一阵格格在用点心时和太后突然说起御膳房前任总管乌雅额森做的糕点,感慨着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个味儿了直觉得可惜。而后太后又说起算起来乌雅总管的孙女马上就是要到入宫当宫女的时候,她便让苏麻喇等着去看看这个姑娘是不是个可塑之才。
而此时芷溪正和同屋邻床的万琉哈氏纾妍讨论今日的菜式,但其实也只是说想吃什么,和前一日比如何之类的,没什么营养的话说到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午膳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而芷溪却被带到了苏麻喇的面前,苏麻喇点点头:“模样看着是挺周正的,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芷溪老实回答:“回嬷嬷的话,奴婢乌雅芷溪,今年快满十四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芷溪不知道苏麻喇是什么意思,反正她又没做错什么,只好好站着就是了。
一盏茶的时间,内务府的小太监小顺子拿着几匹锦缎过来:“苏麻喇嬷嬷,您要的东西。”
苏麻喇点头,吩咐芷溪:“芷溪姑娘,你拿上,随我去坤宁宫一趟。”
芷溪道一声是,然后转身接过那几匹锦缎,跟着苏麻喇不紧不慢的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中,帝后正坐在暖阁内忙着各自的事情,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玄烨身边的李总管进来通报说苏麻喇嬷嬷来了,便停下手中的事情。
苏麻喇进来不过替太皇太后问候几句,又说起太后看上了新的花样要自己裁制新衣所以要了几匹锦缎来,不动声色的让芷溪露了脸,整个过程芷溪都不曾抬眼看过,一直到绕到咸安宫将锦缎交给咸安宫的宫女之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之后芷溪跟着苏麻喇到了慈宁宫才知道自己是要留在这跟苏麻喇继续学习管事。
此时坤宁宫内,玄烨本是忙着批折子,而且最近他在计划着实行撤三藩的事,但在苏麻喇问安之后他就没什么心思继续看下去了,皇后见他在发呆,便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朕记得,以前应该是见过那个小宫女的。”玄烨合上了手里的折子放在边上。
“哦?”皇后挑了下眉:“原来皇上心里还住着别人呢。”
玄烨忍不住在皇后脸上轻拧了一把:“醋劲儿这么大啊。可朕想起来的并不是好事。”皇后这一听有故事,搁下手里的书好奇道:“怎么说?”
“毕竟那天之后,额娘就去世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缘分在里头。”太皇太后听太后说起当时的事后颇为感慨,太后也点头:“要不是那丫头,只怕那天死的就是我了。”
康熙二年二月时,玄烨协同两宫太后前往郊外春耕,也是体察民情,可却是在即将返程的时候遇上了反清复明的暗杀,此前因为他们所勘农田处的一个小姑娘缠着玄烨和太后一段时间让他们躲过了一劫,可是孝康章皇后却受了重伤最后香消玉殒。
那天那个缠着他们不让走的小姑娘就是芷溪,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仔细看眉眼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但愿玄烨不要多想才是。”太后叹息道。
“这都是命,况且四岁的小娃娃能懂什么,玄烨才不会这么小心眼迁怒人家。”太皇太后安慰道。
傍晚皇帝和皇后携手来慈宁宫用膳,慈宁宫这边也早就得了消息特意准备的多了些,帝后来的时候苏麻喇让他们先去和太皇太后说说话,等菜上齐了再一起用。
皇后知道今天慈宁宫进了新人,有意撇下玄烨自己去慈宁宫院子里转转看花,玄烨和太皇太后借着空闲聊聊朝政上的事,说着说着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似是想再看看清楚眼睛一直挪不开。
撤三藩的事太皇太后自是不答应,觉得这事不能急着来,但玄烨说有自己的打算,太皇太后也就不再反驳,总该让自己的孙子闯荡一番才是。这说完了太皇太后又说起了这一批新晋宫女的事儿,苏麻喇也道听内务府说起乾清宫茶房里经年的老嬷嬷身体不太好得退下了,该选个宫女补进去,才特地去挑了个顺眼的来,跟着苏麻喇学几天,再安排去乾清宫。
玄烨只道:“有皇祖母安排,孙儿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会儿饭桌上都安排好了,芷溪来回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玄烨这会儿也是真看清了芷溪的模样,虽然没有抬眼瞧他,但谦卑温和的笑容谁看了都会觉得舒服,玄烨知道当初的事情不能怪她,若不是她,或者当初她缠着的是自己的额娘,说不准落入险境的会是太后,再如何也不能这么没良心。
过了几日,新晋的宫女都安排下去,芷溪也进了乾清宫伺候,只不过在茶房当差平时也上不到前头去,自然也不会遇到皇帝,但固定轮着当差,玄烨总能隔着几天喝到她泡的茶,毕竟是苏麻喇亲自调教出来的,一喝就知道。
芷溪进乾清宫的事藏在“树林”里无人在意,但统管六宫事宜的皇后和协理六宫的昭妃自然是知道的。
昭妃看着手里的名单问来禀的宫人:“皇后那怎么说?”
宫人回道:“皇后娘娘说,太皇太后最是关心皇上的衣食起居,何况是这么点小事,自然不会干预。”
昭妃合上手里的册子给了身边的宫女:“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内务府的人走了之后,昭妃身边的大宫女夏月道:“娘娘需要奴婢留意一下吗?”
昭妃歪在塌上闭目养神:“太皇太后有心安排,我要做什么可不是自讨没趣吗?何况只不过是个茶房的丫头,皇上又看不到,随她去。”
三月里,玄烨在早朝正是提了撤藩的事,引起了大臣们的反对,说吴三桂、耿精忠必然会因为撤藩而反,但纳兰明珠确表示,吴三桂等人当初本就不是自愿归降大清,无论撤不撤藩迟早都会反,不如现在就撤藩,不至于等其羽翼丰满更不好控制。
前头大臣们谏言的热闹,让在后面乾清宫的芷溪都看着出神,虽然她也听不明白,另一名当值的宫女寒烟见她这模样笑道:“要我说呀,这样都还算好的呢,以前鳌拜还在的时候那嗓门响的,几个老练的姑姑听了心里都直打颤,皇上心里更不好受。”
“我进宫前就住在京城,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撑下来的,也还好是撑下来了。”芷溪感慨,面上掩不住的笑意:真了不起。
撤藩的事到底还是定下来了,大臣们自然是不会真的拦着皇帝一定得怎么做,但玄烨也明白这不是说撤就撤一定太平的事情,决定是下的突然,但他给了自己足够的耐心去平定这件事。
可面对一桌子的奏折时,玄烨还是忍不住身上的疲累。李总管看主子这样心里有了打算,差了自己的小徒弟梁九功去茶房,特意嘱咐了让芷溪奉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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