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允受降的那个晚上,靖丝林中无端吹起大风。西经无缺有感睁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那抹一闪即逝的绿光。

“失败了。”西经无缺收回目光,起身欲往竹林深处。

仅踏出一步,他便停下脚步。一回头,玄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玄狐。”西经无缺打量玄狐,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发生何事?”

玄狐默然走向西经无缺,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离开。”

“嗯?”西经无缺不禁蹙眉,“你改变主意了?”

“我答应的事不会改变。”

“那是为何?”

玄狐垂下脑袋,握住胸口的变灵石:“应零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不见了?”西经无缺面露讶异,“怎会不见?”

“我不知道。”玄狐懊恼地攥紧石头,“我从鬼祭贪魔殿回来,她就不见了。是我没保护好她,我要去找她。”

西经无缺无言许久,注视着玄狐道:“你要去哪里找她?”

玄狐不假思索便道:“金雷村。”

听到他要去金雷村,西经无缺神情微变,严肃地看着玄狐:“你不能去金雷村。”

“为什么?”玄狐分外不解,语气变得有些焦急。

看着他那紧张的模样,西经无缺平静道:“你是打败元邪皇的关键,胜弦主不会同意你在此时离开。”

“我不需要她的同意。”

见他如此固执,西经无缺低头叹息一声:“你会连累她。”

“我不会连累任何人。”

说罢,玄狐转身欲走。就在回头瞬间,西经无缺身影闪烁,眨眼出现在玄狐面前。

见他拦住自己去路,玄狐霎时戒备,警惕地盯着西经无缺:“你做什么?”

西经无缺凝视着玄狐,眼神深邃难测:“我不能赌上闇盟。”

玄狐眯起双眼,涌动的杀气荡开飞舞的竹叶:“你要动手?”

西经无缺闭上双眼,一头花白无风自飏。感受到强烈的剑意,玄狐渐渐压低重心,进入备战状态。

僵持良久,西经无缺睁眼作答,神情、语气不辨喜怒:“我要印证你的决心。”

西经无缺慢慢抬手,自身上抽出部分灵体。犁灵现形的同时,玄狐化出风华绝代。

青叶洋洋洒落,随风传递战起的喧嚣。两口兵刃遥相呼应,暗夜闪动雪亮的光芒。疾冲的脚步,一为阻,一为过,在这片竹林中展开激烈交锋。

『无论几次,你都胜不了我,因为你……』

因为我……

玄狐扫开纷扰的回忆,愤然攻向西经无缺。西经无缺不骄不躁,出剑似随心所欲,招无定式,却能在分寸之间刚好克制玄狐。

短暂交锋之后,两人错身背对,一动不动。

西经无缺横持犁灵,剑锋悬挂一滴血珠。一阵微风吹过,血珠脱剑坠落,玄狐的脸上同时渗出一道血痕。

“为何不用你在人世学会的剑法?”西经无缺逆着天光,神色晦暗不明,“我去看过不悔峰,确实是举世无双的剑招,也是你会感兴趣的剑招。”

“剑招,早就不需要了。”玄狐抚摸变灵石,柔软的眼神暖化了面容,“我已经得到这世上最完美的剑法。”

西经无缺侧目看向身后:“你是说「止戈流」?”

“不是止戈流,也不是任何人的剑法。”

听到这句匪夷所思的回答,西经无缺不可思议地回头。只见玄狐提着风华绝代,眼神坚毅地看着他:“我一定要离开,因为这是……约定!”

一声『约定』,玄狐周身乍生剑气。莫名的剑意引领方圆,四面八方,万叶来朝。

“嗯?”西经无缺神情一凛,“这是……”

“我会回来,所以——”玄狐眼神一变,双瞳泛起妖异紫光,“别阻挡我!”

一声厉喝,无数叶片射向西经无缺。西经无缺挥剑拆招,脚步一寸未挪,俨然游刃有余。

就在此时,玄狐趁隙发动冲锋,决意的一剑势如倾澜,终是逼退西经无缺。待回头,玄狐已然越过,一去不回。

西经无缺没有追意,定定望着那道急切的背影。直到身上散出点点萤光,西经无缺这才收起犁灵,瞥向某处露出蓝色衣角的石头。

“你还要躲多久?”

话甫落,只见一道熟悉身影拄着拐杖走出。蓝衣蓝发,神情尴尬,右眼一道疤痕,竟是被神蛊温皇骗来魔世的剑无极。

“什么时候发现的?”

西经无缺看向他的腿脚:“动静这么大,我又不是耳背。”

剑无极顿时恼怒,他这是拜谁所赐?是谁把他踢下悬崖,害他摔断了腿?

虽然心中无限怨念,剑无极也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可不希望这个老头因为输人不高兴,又把他打落悬崖。

剑无极深吸一口气,忍着不爽问道:“为什么心口不一?”

“哪里心口不一?”

“还装肖。”剑无极白了他一眼,“你是故意放玄狐离开。”

西经无缺淡淡道:“是他自己闯过,与我无关。”

“口是心非的老头。”剑无极小声吐槽了一句,忍不住问出内心的疑问,“为什么不阻止?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阻止他?”

“我没理由阻止。”西经无缺转过身,抬眼凝望某个方向,“因为我也与一个人约定,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她仍在,我都会寻来,为她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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