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浩公审的日期在步步逼近,孙昕提前去了L城,梁天告知了目前他们要面临的情况。
他自从被林焓扣押后未再与外人接触,他们也不知道江文浩如今的状况,精神肉体是否康健。
林焓是铁了心要把江文浩罪名落实,竟然直至开庭前,才草草帮他申请了法援。梁天预料到林焓会来这招,早早通过关系网赶在开庭前绕过林焓,为江文浩更换了一名靠谱的律师。
他和张准都有公职在身,没法亲自为江文浩辩护,张准只好拜托一位熟识的律师朋友替他们出庭。此人欠张准一个人情,知道这场庭审不好打,还是出面替他们披挂上阵。
终于到庭审当日,三人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江文浩。
他被剃光了头发,穿着件单薄灰色绵衫,套了件亮黄色的马甲,手脚带着银色的镣铐。面容消瘦,满脸木然地拖着步子,缓缓走向被告席。
孙昕没想一别多日,再见面会是这番情形,心底忽生一股酸楚。
江文浩像是接收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向旁观席,木然的双眼对上了她的视线。预感到她来的目的,江文浩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他的笑容里充满无尽苍白,孙昕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慢慢捏紧,果然牢狱之灾对任何人的打击都是史无前例。
三个人的视线随着他的步伐移到法庭中央的被告席上,庭审正式开始了。
当林焓看到旁听席上坐着梁天和张准,顿时面露不喜,轻蔑地瞥了三人一眼。
梁天和张准视若无睹,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江文浩身上,只有孙昕注意到他的不友善,看来今天这场庭审林焓没那么轻易罢休,不知道梁天准备的对策,是否能应对。
随着法官敲响法槌,清脆声落下,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拉开。
由于许邵案影响力大,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舆论,进场旁观的人受到严格限制。
此刻法庭的旁观席上,除了他们三人和几位知名记者,剩下就是梁天寻来的几名证人。根据梁天事前介绍,邵其华的遗孀和心腹员工都在场,他们也是不相信林焓的调查,想借此推翻邵其华杀许薇的论调。
不同的诉求,同样的方法,都是要将这起案件全部颠覆。
经过漫长的案情介绍后,最为关键的举证环节来临了。孙昕掐住了手心,心咚咚直跳,这是决定江文浩归途的关键时刻。
林焓代表的检方先发制人,出示了所有掌握的证据,配上江文浩签字的认罪书,实证和罪犯口供齐全,法官几乎能凭这些物证,直接判决江文浩量刑。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法官在翻看完林焓出示的证据后,转头朝向江文浩的辩护律师,“检方这边出具了案件相关物证,被告方可有需要辩解的地方?”
林焓是优先做足了准备,梁天自然也是有备而来,他丝毫不慌,看辩护律师对准了座位前的话筒。
“有!我方主张:检方定罪过于草率,证据调查不全面,在没有查明全部真相的情况下,擅自定罪我方当事人,并强行将其扣押。”
说着辩护律师便提交出陈念文,小叶,孙昕等人的证词,“在场有当晚和江文浩同游星光码头的人证,期间他们都在一起,即便遇到邵其华时也没有分开过。检方声称他在当晚把邵其华丢入海中,从现实来看,行为根本不符合。”
这位律师虽然成绩平平,但庭审时申辩还算稳妥。
辩护律师刚说完,和林焓同来的检察官就立刻站起身,“审判长,我方有异议,质疑对方证词的真伪,其中孙昕的供词与现实有误,她自称与被告人形影不离,却在遇到邵其华后,有与被告人分开过的事实,可见对方提供的证词有不实之处。“
这种质疑真伪的手段,在法庭举证中常用于进攻,以此扰乱对方的举证节奏。
这位检察官一上来就要全盘否认孙昕等人的证词,好在辩护律师稳得住,在林焓方的质疑声中,他申请了证人出庭。由于人证都在现场,法官批准了他的申请。
孙昕刚站上证人席位,没等她讲出那晚的详情,林焓就朝她发起了进攻。
“孙昕你证词中声称你们全程在一起,可我却从监控中看到,期间你们分开过。在下雨时他离开过你,他那时要重返现场,把邵其华丢入海中完全做的到,你是如何能信誓旦旦觉得他没有杀人?还是对他有私情,想维护他?”
林焓质问的犀利,孙昕心一紧。她第一次上法庭,又是第一次遇到这般严厉的质问,浑身不由僵硬,脑中努力去回想梁天开庭前的嘱咐,‘遇到到质问不要紧张,放平心态,如实说出真相,不可慌乱……’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孙昕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心态说道:“我们当时虽然分开过,但前后间隔并不远,江文浩走在前我紧跟在后。我清楚记得,快到码头长廊时,他停在通往长廊的小径路口,望着邵先生的方向没有靠近。那里是一处三通路口,他停留不过片刻,就很快就折返回来,时间短暂,他根本做不到杀人举动。”
孙昕视线越过人群落到江文浩身上,他低垂的脸在她的讲述中慢慢抬起,孙昕看到他憔悴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颤动着。
“这是我当晚的真实所见,没有任何私情,我不知道林焓警官查看的监控,为什么和我见到的不一样。我只记得林焓警官接手案件后,从来没有向我询问过关于当天晚上的事。”
或许是江文浩的样子刺激到孙昕,她转向了法官,心态逐渐坚定。
“主审官,我以上的讲述均为事实,希望您能纳入参考,重新考虑江文浩是否为案件的真凶,谢谢了。”
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管林焓表情如何,走下证人席后,直到坐回原位她才发现手心满是汗水。
张准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还好吗?我看你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
“啊?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心态了。”孙昕还以为她发挥超常,没想到在旁人眼里,仍有些胆怯。
“第一次上庭你表现很可以了,起码后面你还呛了林焓一顿。你看他的脸色,差的很呢。”
孙昕向林焓看去,他面色的确难看,一脸不爽地望瞪向她的方位,尤其视线扫过到梁天时,厌恶之情更甚。
梁天自始至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目光落在辩护律师身上,与他视线交流。
辩护律师微微颔首,打铁趁热拿出两份文件,“里面有邵其华生前的公司资金流水单,以及江文浩银行卡债款账单。”
江文浩的钱款明细是梁天在看到流水单时灵光突现,让庞征去银行里特地调出来的。
辩护律师举着两份文件,言语铮铮道:“从被害者的账务流水单可以看出,他生前没有不明的大额转账,足以证明他金钱上没有受到损失,从我方被告人账单也可以看出,他近年来生活清苦,名下账户除原有债务外,也无大额资金入账。检方控诉被告人有要挟钱财行为,现实双方却无金钱交易,构不成要挟行为。检方仅凭借几段聊天对话,就认定我方被告人有谋财害命行为,实在过于草率。“
辩护律师说完后又看向梁天,他并非业界大拿,面对历经沙场的检察官们,他拿不出牌面,很多话术还得靠梁天提前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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