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钟甚是奇特,只要一钟敲响,其余三钟就会立刻共鸣。当然,当年圣君立训,非国难或国之无主,不得敲响此钟。’国难’大家容易理解,至于’国之无主’,还请太史令给解释一下。”
太史令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列了。“国之无主有二,一为王君崩逝而无子嗣,国君之位空虚;二为王君有子嗣,但未立诏属意人选,哪怕子嗣只有一人,也可视为无主。这是《圣君训诫》里的原话。”太史令说完就赶紧退了回去。
太后刚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而且现在连《圣君训诫》也搬出来了,这是她万万不敢轻视或者亵渎的。但是这么一来,将其它三国搅进来,似乎前景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她狠狠地瞪了国相和礼部主事一眼,责怪他俩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两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倘若无主,那王位继承人,可以由朝臣廷议决出,也可以由四国联席会议决出,四国联席决议为上。这也是《圣君训诫》里的原文,如有异议者,可以前去太使馆翻阅。”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显然,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司民主事敢在朝廷之上如此义正词严,证明他必然是做足了功夫。不过大家的眼光还是都转向了太史令,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太史令带着些许异样的眼神看了司民主事一眼。
“既然大家无异议,那就即刻敲响四国钟,邀请其它三国遣人前来决断。”
“若是如此,岂不是有失国体?我长乐国是四国中最富庶强大的邦国,一国之君竟然要让其它三国来决出?”礼部主事语气满是怒火。
“主事可要慎言,难不成你要质疑圣君吗?”司民主事厉声斥责道。
礼部主事也发现自己失言,但一时冲动,话已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司民主事昂首阔步走出殿外,亲自推动钟杵撞了六下钟。既然要进行联席会议决议,那本次朝堂就无再议必要,所以大家也就散了,太后将国相留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玉衡按捺不住好奇,“主事大人,那四国钟确实很久没有敲响了。相信现在长乐国全国上下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人听过钟响,就连礼部都已经把这一项规程淡忘了。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司民主事彷佛卸下了巨大压力一般,松了口气,不过倒是没了刚才的淡定,反而有些紧张。“公子,王位之争,何其艰难和凶险,臣自然是竭尽所能,将所有可能性都推演了一遍。本来并不知四国钟之事,只是无论怎样推演,终究过不了廷议这一关。太后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在国家无主的时候,她在朝臣中的号召力还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如果没有其它的变数,那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所以臣就在想,如果说威望和权力,无人质疑的,恐怕就是圣君了,那如果能够得到圣君的支持,岂不是胜算大增?但是自从南境安定,四国分邦之后,圣君就归隐到西圣灵山,自此不再踏足南境。算算也有二百多年了。任何的训话,都由圣女或者使者来传达,从他们的口风里能听出来,圣君现在并不愿过多参与四国的政事。所以不得已,臣只能去往太使馆,尝试翻阅本朝过往的典籍,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头绪。万万没想到,从《圣君训诫》里,倒是找到了些眉目,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四国钟的那些说明。四国钟是圣君亲自下令架设,共与四国约定了两种击钟方式,钟响九下,是为国难,另三国应竭力救援;钟响六下,是为无主,另三国王君或者全权代表应立刻前往进行四国联席会议,推选敲钟之国的新王君。钟一旦响起,就如同圣君亲临,必须遵照执行,不得违反。”
“可是,又怎么知道是哪国敲的钟呢?”
“钟顶上有个椎头箭,一般情况下箭头指天,若有钟响,会向一侧倒下,指向敲钟方向。钟响结束之后,箭头又会复位。”
“这样啊。”玉衡顿时没了疑惑。
“不过,公子。”司民主事停下了脚步。
“四国联席会议并不一定就表示我们会赢,没有人知道另三国是怎么想的,尤其是长永国。钟声响起,只是多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不过也是最后的机会。你明白吗?”
“嗯。”玉衡点了点头。
“臣所擅长的,大抵上也到此为止了,至于怎样争取其它三国的认可,臣位份不够,没有足够的威信,恐怕就要靠公子你自己了。而且按照规定,四国联席会议,臣无权参加,哪怕是国相也不行。只有王室和王君候选人。”
“明白了。”玉衡突然感觉压力倍增,如果之前,自己只是一时义愤填膺,而现在,面对这一切,他彻底冷静下来了。首先,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只能走下去,其次,现在要应付的,已经不仅仅是太后和公子明了,还有那三国王君。“长永国……长永国……”玉衡低头沉思着。
“公子,如有需要臣的地方,还请尽管吩咐。”
“好。”玉衡回应道。他现在心里其实很感激司民主事,是他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先是笃定的站在自己一边,支持自己,然后是各种思虑,想自己所不曾想和无法想,还是自己年少,倘若没有他,恐怕就今天的这场面,也是他自己应付不来的。虽说接下来的四国联席会议只能孤军奋战了,但至少,他现在心里,有了一个坚实的依靠。
“对了,公子,有一事需要特别注意,提前思量。王君若想即位,必先婚娶成家。公子明已经婚娶,公子至今未闻喜讯。不知公子可有心上人了?”
司民主事这事提的很突然,玉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此事不容商议?”
“如果无人反对,此事自然可以通融,但是依律必先婚娶,所以如果有人抓住不放,那也无计可施。”
“我……我有心上人了,可是对方不一定会接受我。”玉衡面有难色。“也许根本就不会接受吧,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玉衡心想。
“公子,事关重大,还请不要儿女情长,尽快另择佳人。京中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良多,以公子的条件,他们必然会趋之若鹜,有了这一层关系,对公子即位后的施政,也可以多一分助益。”
“不行,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玉衡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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