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香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呜咽着。

张德贵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短短几日的时间,这个原本精气神十足的女人,佝偻的蹒跚背影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

“成天只知道哭哭哭,晦气的东西!祥儿别理你妈,我们走!家里的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喝酒呢!”

丧宴的地点,设在小区的单元楼下。

坐进驾驶室的乔以,直勾勾地看着满坝子的客人。

他们有的嗑着瓜子聊着天;有的若有所思地站在麻将桌旁激烈讨论着;有的左手香烟右手手机;有的聚精会神地指点着一旁即将上桌的菜肴;有的已经开始就着花生米你一杯我一杯……

虽然注意力不同,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

无非是谁笑得恣意些,谁又笑得捂住了嘴罢了。

他们是这场丧宴的宾客,可又都好像跟这场丧宴毫无关系。

无人悲伤,除了趴在方向盘上号啕痛哭的乔以。

这是她第三次见证属于张恩露的席。

第一次是婚宴。

第二次是满月宴。

第三次……是现在。

出生,工作,结婚,生子,死去。

张恩露的一生,该完成的流程似乎都完成了。

但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那部分人生,有没有开始过?

乔以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

——张恩露绝不可能自杀。

——她一定是非正常死亡。

……

回到锦溪别院,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

乔以从衣帽间取出和张恩露的同款睡衣,进了洗浴间。

水声与呜咽声,热气与眼睛里的雾气,在这几平方里的空间里萦绕跌宕。

它们犹如藤蔓般,紧紧地缠绕上乔以的身子,再蔓延至脖子。

在晕厥前的最后一秒,置物架上的手机铃声,将她从这场挣扎中拉了出来。

“张恩露尸体的照片,我收到了。”

听筒里,陆砚知低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从她指甲、口腔、鼻孔的干净程度以及身上出现的多处明显尸斑来看,被抛尸入水的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

“但作为证据远远不够,具体情况还需要结合案情和尸检才能断定。”

不等她开口,陆砚知又说,“你来得太迟了。”

乔以哑然。

顿了数秒后,她沉闷地嗯了一声,“我总是迟一步的。”

当年她暗恋陆砚知,晚了一步被张恩露抢先告白,导致自己再也张不开口。

而现在,因为晚一步,大罗金仙也做不了一堆白骨的尸检。

无奈地叹息,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显得分外冗长。

但陆砚知并未听出她字面以外的意思,“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打电话给我。”

乔以迟疑了片刻,“那个……双龙九凤冠的案子,你们警队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陆砚知:“抱歉!”

乔以一怔,嘴角晕开一抹歉疚的笑。

“该说抱歉的是我。”

双龙九凤冠出土不到三天,就在古物修复馆中被盗。

而嫌疑人名单上,她的名字排在首位。

乔以识趣地挂掉电话,顺势从冰箱里取出一罐鸡尾酒。

正要打开,猛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封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张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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