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赵旸睡得正香,便被王守规摇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连王守规躬身站在榻旁,面色苍白道:“小郎君,鱼……鱼死了。”

“啊?”

赵旸愣了愣,转头一瞧,便看到赵祯披着氅衣坐在桌旁,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地上的一只木桶。

他穿上衣服下了榻,踩着靴子走到赵祯身旁,探头一瞧那只木桶,只见养在桶内的三条鱼,一条已经翻了肚皮,另外两条看似也蔫了。

见赵祯盯着木桶内的鱼一动不动,好似木雕,赵祯忍不住打趣道:“官家,这是在哪抓的鱼啊,还会仰泳……”

“……”

赵祯终于有了反应,不管听没听懂,先狠狠瞪了这小子一眼。

从旁王守规急声道:“小郎君就莫要说笑了。按小郎君所言,我命禁军从宫中的池里捞了三条鱼,喂以揉入朱砂、丹砂等物的食料,不曾想今日就……这……”

“别急。”

赵旸压压手宽慰道:“这不是药死的,没那么快,应该是缺氧死的。”

“缺、缺什么?”

“总之,叫人重新抓三条鱼,各养在一个桶,桶要放在通风处,不行就放殿外。”

“好、好。”

王守规赶紧去照办,而赵祯则是在暗地里长长松了口气。

记得今日清晨王守规一脸苍白地告诉他鱼死了,他也是吓地险些魂飞魄散,想不到竟是闹出了笑话。

可气的是这小子居然还拿这事打趣。

赵祯越想越气,抬手就在赵旸脑后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哎哟。”

赵旸吃痛地转过头来,见赵祯裹着氅衣一脸不善,自知理亏的他也只好陪以笑容,讨好地扶着赵祯又坐下,连连告罪:“息怒、息怒。”

其实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位仁宗刚才绷着脸一动不动盯着那只桶的景象太过于令人发笑,以至于他忍不住出言打趣。

也得亏是这位,换一个皇帝,那就不是被敲一下头的事了。

眼见赵旸做讨好状,赵祯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被扶着坐下的他几次转头看向赵旸,几次欲言又止。

半晌,他按捺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压低声音问道:“赵旸,你实话告诉朕,朕……享年几何?”

赵旸抬头看向赵祯,他能感受到这位仁君心中不安与恐惧,可问题是,他是真的不知这位仁宗活了多久啊。

“你……你摇头是何意?莫非朕……”

“不不,就是……不记得了,没什么印象。”

“……”

赵祯气得双目睁大,恨其不争般盯着赵旸看了许久,没好气地在他头上又敲了一下,恨恨道:“连朕的享年都记不住,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你葬在哪……”赵旸小声嘀咕,一抬头见赵祯瞪大着双目瞧着自己,他也有些心虚,干笑两声,声音也降了下去,“永昭陵,对吧?”

“……”

赵祯一脸铁青地看着赵旸,之前被那条死鱼吓地双腿发软的他,此刻顿感浑身有劲。

于是大概数十息后,回到寝宫的王守规一脸愕然地看到官家竟追着赵旸敲他脑袋,后者边逃边喊:“五六十!五六十!”

“?”

王守规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贸然上前,试探着唤道:“官、官家?”

赵祯这才作罢,撑着桌子喘了几口气,随即又狠狠瞪了一眼赵旸。

他实在是快被这小子给气死了,有用的不记,尽记些没用的!

再一想到自己的享寿,他不禁有些惆怅。

他今年已三十又九,就算寿享六十,也不过再活二十一年而已,这年数对于任何一位君王而言都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未必能到六十,也许只是五十岁出头,若真如此,那他也就只剩十余年寿命,这又如何够他施展抱负?

天降异子于他大宋,他可是雄心勃勃要振兴大宋呢!

挑眉一瞥,赵祯的目光又落到了赵旸身上,心中一动问道:“赵旸,在你‘故乡’,可有长生之法?”

“……”

赵旸抬头瞥了一眼,继续整理衣服。

赵祯乐了,道:“朕不治罪于你,你倒还怪起朕来了?你若不说……那样的话,朕又岂会……敲你脑袋?”

赵旸依旧自顾自整理衣服,见此,有眼力的王守规赶忙上前帮着整理,同时暗暗给赵旸使眼色,然而赵旸全当没看到。

见这小子似乎真闹起了脾气,赵祯又好气又好笑,再一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不太妥,犹豫一下道:“好好,朕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在王守规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果真作揖致歉:“这次是朕的不是,朕日后多加注意,行了吧?”

“但愿下次官家能管住手。”

“你小子也最好能管住嘴。”

二人相互埋汰了一句,赵旸这才慢悠悠道:“长生嘛,那是没有的,长寿还可以商量。”

“怎么说?”赵祯略有些失望。

“少烟少酒……我是说少量饮酒,切记不可酗酒,不宜过分亲近女色,每日适当运动,多喝热水,伙食荤素搭配,再辅以一些补药,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寿享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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