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县衙,正堂侧后方的偏厅里,此刻正坐着四个中年男人,其中三个锦衣华服,大腹便便,坐在下侧居左,安静地看着坐在主位上正喝着茶的县令大人,等待县令大人开口。

县令姓裴,放下茶杯后,他目光审视的打量下首三位县内粮店背后的东家当家人,“都处理干净了没有?”

“都处理干净了。”三人中坐在最前面的男人拱手回答,“大人如若不放心,派人去查看便是了。”

另外两个虽不作答,却也纷纷点头附和。

“本官自然会派遣心腹前去查看。”裴县令微不可察的颔首,“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此事干系重大,如若走漏风声,本官尚可脱身,诸位可就不一定了。”

仨人心里一沉,皆道明白。

无论是他们沆瀣一气将粮仓搬空,还是受灾期间遣人袭击粮仓纵火烧毁粮仓掩盖罪行,但凡其中有一件泄露出去,县令大人上头有人,尚可跑跑关系周旋一二,大不了罢官流放,可他们没有官身,就免不了抄家问斩的下场。

这一次的水灾来得不对,但也来得对。

说不对是因为粮仓没粮,官府无法开仓赈济灾民,无论他们现在如何弥补,灾后朝廷定会派人下来。

说对,则是与其担惊受怕被钦差发现端倪,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趁机一把火把粮仓烧了,说是乱民暴起,就算州府和朝廷会有所怀疑,只要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他们可活动的空间就更大了。

当然,这个计划无疑是将压力全部转移到县令大人一人的身上,至少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谁让一直以来都是县令拿的大头呢,他既然伸手了,就要做好擦屁股的准备。

不过裴县令也不是没有后手,只听到他又说:“找你们来,除了这个事,还有另外一个事,本官希望诸位踏出县衙大门后,明天的粮价就不要再涨了。”

三个粮商面色一变,三位粮商中坐在最前面的那个沉声说道:“大人,这不妥吧?我们昨天商量时,你可没有说过还不能涨粮价的。”

他是陈记粮店的东家,是清丰陈氏这一任的当家人。皇权不下乡,县令治理地方,对他们这些当地的乡绅豪族多有倚重。

清丰陈氏是清丰县当地的大族,加上他的胞弟又在县衙担任县尉一职,掌管全县治安。如果真要跟县令硬碰硬起来,他也不虚。

眼下县内各地受灾,绝收的可不止农民,他们豪族把持大量土地,真要算起来,损失可谓是惨重。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回一波血,等州府的粮食送到时,他们可就错失时机了,甚至说不准州府还会下令低价从他们手中收购粮食。

叫他们如何能答应。

“诸位稍安勿躁。”裴县令不惊不躁,脸上泛起微笑,“今早临湖县遣人过来告知,昨日暴雨致使锦江水位上涨,想来太守大人现在关注的重点不在我们清丰县内,就算会有粮食调来,也必然不多。诸位可以保持现在的粮价观望几天,到时再作打算,也好让百姓们能多购一些粮食,回头本官到太守大人面前也好说道说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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