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对比,

钱嘉征的奏疏,反而还是最新款的。

……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名御史和六部主事站出来,同先前几人一同跪下,慨然做忠臣状。

朱由检只点了点人头,问众臣,“还有人要出列弹劾吗?”

百官呐呐无言,没有人再出列。

被弹劾的崔呈秀、魏忠贤等人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跟着跪在一边直冒冷汗,自己摘下冠帽,将额头贴在地面上。

崔呈秀心想,今日要被魏忠贤这老阉货害死!

谁知道自己这样的阉党中流砥柱,反成了他第一个抛弃的。

如此一来,他之前称病不朝,有意躲避……不成了无用之功?

只是事已至此,他无可奈何,只能等着天子裁决。

若能辞官而去,也能回家做个富家翁了。

朱由检见双方都跪着,便站起身,呵呵笑道,“不错!”

“我大明朝竟然有这么多敢于直谏的忠臣!”

“只是可惜了,出列奏报的都是些六七品的官员,满朝要员,竟然无人说话……当真令朕心寒。”

众阁臣以及眼下经常被叫去文渊阁参与御前会议的六部尚书心道,“那不多亏了陛下英明吗?”

朱由检登基至今,中枢要员们也算习惯了新皇帝的做事风格——

大概是受到失忆加匆匆上位的影响,朱由检对很多事都无有印象,但本着性格态度,一直强调“就事论事”,并且要求阁臣六部都有要做权责分明,“谁主张、谁执行、谁负责”。

如派遣朱童蒙等人去榆林发饷,便是要求巡抚、特派太监、当地将领三方一同签字确认,并将银两耗费在何处、多少,做个条目清晰的统计,且还要有个证实的凭条并主要接手人签名,方便日后查证。

若是有不符记录之处,那便要对签字负责之人进行追责。

内档司之设,也在于此。

朱由检上朝次数越多,便越感觉大明朝官员“人浮于事”,韩一良暗中也奏报,说当今官员,少有坦诚做事的,多是嘴上夸夸其谈,手下稀稀松松。

大道理人人都会说,辞藻华丽的文章个个都会写,说起来简直要把人吹得晕乎,加之士林崇尚浮华,互相吹捧起来,仿佛眼下的大明朝圣人遍地走,贤才不如狗。

朱由检对此极为厌恶,故而有内档司种种职能。

等将那些官员言行一一记录,到时候若对方“言行不一”,便要问责,将朝堂上那些说大话毫不思考的家伙,知道说大话的后果。

内阁六部对此,更是深有体会。

皇帝时不时便要来文渊阁,听取阁臣议事,虽不多言语,只安静旁听,可一旦开口,便是一针见血,且要求被他质疑的阁臣详实回答,并举证实例。

等阁臣说了个例子出来,还不满足,又会令内档司去翻查所收集的奏疏,对证之后,方才继续沉默旁观。

这般恳切的行事作风,让参与御前会议的臣子们都暗觉压力甚重。

如黄立极者,早就拟好了辞呈,就等这段日子呈上。

这般的天子,他实在是伺候不来。

如此被调教至今,中枢大臣们自然学会了管好自己的嘴巴,不敢在大事上随意放话,免得到时候无法收场,祸害自身。

又如钱龙锡这般陷于党争多年的,这段日子更是矜矜业业,减少了私底下与其他人的往来交际,仿佛自己从里到外,都是个正人君子。

今日这朝会场面,看天子姿态,中枢要员们如何猜不出,这是天子有意放任,趁机拿人发火了?

钱龙锡暗中叹息——

鼓动这些人弹劾魏忠贤以及阉党之事,背后必有东林身影。

毕竟从新帝一登基,他们便有趁机斗到阉党,接手起政治财富的打算。

只是眼瞅着皇帝越当越好,在大明朝的体制下,天子一旦掌握了军权,有了一支拱卫在侧的军队,大臣再多心思也难以翻天,而钱龙锡这等党魁又不言不语,甚至近来还有“隐退收手”之姿态,便不由心中着急。

若事成,那所获的何止泼天富贵。

若不成,借着抨击阉党的名声,也能做一士林铁骨,受天下赞誉。

奈何这群人本就是来求利的,也担心当今的刚烈天子一时冲动,真对自己下手,重现嘉靖朝时的“左顺门惨案”,于是便找了个贡生来主攻。

青楼楚馆那样的地方,人来人往,酒色缠绵之际,又素来容易引发人的口无遮拦。

要是钱嘉征不行,也难以被抓到把柄。

想到这里,朝堂上原本心中颇慌的官员便定心安神,静等皇帝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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