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李五诧异的眼神,老掌柜张茂一手捏着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两页纸,大踏步走出来,满面红光地看着李五。

“李兄,你方才说的法子,咱东家早想好了,今日已细细说出来,倒让老头子大开了回眼界。”

说罢,张茂手扬了扬,面带九分的得意。

“你看,接下来要如何做,早已拟好咯!”

“这?”

即便知道王林的身份,李五心中也有着老买卖人的傲气。

自觉冥思苦想数日的点子一旦说出,必能让刚结识的票号掌柜张茂认同不已。

谁料身为公子哥的王千户,居然能早早想到,还将如何做的法子细细写出。

此时在王林面前,方能知晓什么叫后生可畏。

再次抬眼看向站在那儿英气勃勃的少年,李五突然觉得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李五收起心思,躬身向王林拱手施礼:“老夫本以为想出个妙法,却未曾想王千户早已知晓。老夫今日班门弄斧,倒让千户和张兄见笑了。”

“哈哈,哪里哪里!”

王林上前扶起须发皆白的李五,心里对这年迈的老客商佩服得紧,忍不住出言招揽。

“小子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岂能与老前辈相提并论,德昌票号年节后便会开立两处分号。若前辈不弃,小子愿请前辈与张老掌柜一同打理票号。”

王林一口一个“前辈”,站在跟前却丝毫没有锦衣卫千户的盛气凌然,更没有司礼监掌印家小侄儿的纨绔模样。

李五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中对王林更加佩服,方才的失落也放下不少。

不过,即便他对票号的兴趣愈发浓厚,若骤然转头去帮助王林打理票号,家中诸多事务却实在放不下。

想到这儿,李五犹豫片刻,只好不舍地道:“千户对老夫如此看重,实在有愧。前阵子与张兄闲聊之余,便想着能帮忙出出主意,故而在离京之前特意前来拜会。不过老夫祖籍远在福建,此时亦放不下家中俗务,明日便得离开京师。”

王林心中还想挽留,躬身施礼道:“前辈何不将家小接至京师,小子既已请陛下特允开设票号,前辈大可相信咱们这小小票号以后将会一日千里,前辈何愁无用武之地?”

李五将王林对他的尊重瞧在眼里,身子微微一顿。

作为买卖人,在以重农抑商为国策的大明朝中,商人甚至为视作低贱的流民,何时曾被位高权重的势家子弟看重?

可今日,便遇见了王林。

李五抿了抿嘴,略思片刻便打定主意,方才的失落与忐忑转瞬即逝,此时的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洒脱。

“哈哈,老夫多谢千户。若明年老夫身子骨能扛得住,必来京师拜会千户。到那时,还望千户能够收留。告辞!”

说罢,老客商李五豁达转身,带上门口等候的仆从,淡然离去。

……

打庙市离开,王林打马回到咸宜坊,此时天还未全黑下来。

想着许久未曾探望老翰林许彬,虽然许老头儿古板了些,好歹算半个师傅,加之去许宅还能蹭顿可口的饭菜。

王林便将马匹交与小厮王能,也不入家门,径直往许宅门前走去。

“砰砰砰!”

轻抬手臂敲门。

门内传来许家老仆的声音:“谁呀?咱家老爷这会儿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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