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毫无畏惧,向王质朗声问道:“王尚书,方才阮公公已明言,本千户于六月十五清晨将牙牌借与李贵,六月十五日下午牙牌被东厂搜出,便一直留在东厂。”

不待王质反应过来,王林霍地一转身子,双眼瞪向阮伯山,直呼其名。

“如此说来,本千户午后便只有一枚假牙牌。那本千户午后出宫,仅凭借一截然不同的假牙牌,竟能穿过层层宫门。阮伯山,难道所有把门官校皆看花了眼?本千户将以东厂之言,奏请万岁爷治二十六护卫亲军诸指挥使之罪!”

二十六护卫亲军?

此言一出,四下里皆是惊呼声和吸气声!

阮伯山双眼直直地看着站立堂中的王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林六月十五日乃是与万岁爷一同回宫,出宫时亦向万岁爷陛辞,让人完全无法否认。

但这混小子竟然拿东厂当枪使,去寻上二十六亲军卫的开心!

他执掌的东厂虽起自永乐年间,但至今仍活在锦衣卫的阴影下,能跟遍布勋贵和武将世家的上二十六亲军卫扳手腕?

阮伯山此时开始有些后悔起来。

娘的,在安定门外,王林这小子只为二两银子便状若疯狗。

如今看来,更是难缠的厉害!

这小畜生,真如孙琏所言,简直是疯子一个!

马顺与毛杰三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禁脸带讥诮地看着阮伯山。

王林此举便是站着理由,将打击范围放大至上二十六亲军卫。

东厂虽不惧锦衣卫之外的任意亲军卫,但一举挑战二十六卫,除非他阮伯山想将东厂厂公的位置让出来。

王质此时也看出阮伯山正骑虎难下,可桌案上的书信还热乎着呢,东厂的死活,与他何干!

“啪!”

也不知被拍了多少次的惊堂木再次击向桌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质大喝一声:“王林!你欲奏请万岁爷治上二十六卫之罪,乃是你自家事。今日本官在刑部,只判你私借牙牌一案。既然你对人证物证无异议,那本官这就断案!”

听王质欲断案,王林冷冷一笑。

将上二十六卫拉下水,就是要将水搅浑,让二十六卫中的勋贵卷进来,这样接下来面对内阁与百官极可能发动的攻势,才能打得有来有回。

眼见即将尘埃落定,马顺心情倒有些复杂。

王林这般谋划,只能算中策而已。纵使最终获胜,也将会付出些代价。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在王公公面前,算有个交代。

却不料,本与王质一唱一和的阮伯山,听王质这就要断案,好似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突然跳起来。

“王质,你好胆!没咱家,你们这帮掉书袋的腐儒能有今天?咱家出了好一把子力气,到头来你们却不管咱东厂的处境了?”

“哈哈!”王质得意洋洋地笑出声来。

事成之后,内阁会与他撑腰,此时倒不怕东厂捣乱。

“阮公公,本官只不过奉命行事,有何怨言,请与二位杨阁老细说!”

“好!刑部王质!咱家记住了!”

说罢,阮伯山一抚衣袖,怒气冲冲摔门而出。

眼见厂公离去,一众着青衣的东厂番子亦匆匆跟上。

重新掌控全局,王质不禁站起身子,抚掌大笑起来。

只可惜,一声微弱的轻呼声,让王质如被掐住脖子的野鸭般,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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