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盛弘歇在王氏屋里,一边叫丫鬟卸下外裳氅衣,一边听王氏絮絮叨叨今日李家杨大娘子与其商量的婚期之事。
“那李夫人呀,又热情又好相处,不见半分高傲,说起话来也是入情入理,和别人家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哎……要说还是咱们华兰有福气!”王氏从彩佩手里亲手捧过一个雨过天青色的钧窑杯盏,“喏,这便是那李夫人今日一起送过来的毛尖,说是顺便带来的!老爷且尝尝。
盛弘不紧不慢地换上一身常服坐在炕上,讲道:“咱家老太太也好这口,你可别全截下了。”
别怪他说话难听,王大娘子之前可是有不良历史记录的。
王若弗心里堵了一下,随即嗔怪道:“瞧老爷说的,还当我是年轻时不懂事的么?一半都留在寿安堂了,余下的才给老爷和几个哥儿姐儿分了。“
盛弘略一点头,稍稍弯腰接过王氏递过来的杯盏,呷了一口,面上微露喜色,轻赞道:“好茶,李家送的果不一般!”
盛弘直起身子朝着王氏,问道:“华兰那丫头与李家元哥儿的婚事预备的怎么说了?”
这段日子盛紘过的春风得意,每晚都有同僚下属与同年相邀宴饮,众人明里暗里都多有结交逢迎之意,盛弘如何不乐,越想越心下得意,心中明白是结了门好亲事,因而对事此时格外上心。
说起这个,王氏那心情立刻转嗔为喜,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合计着定在三月十五那日,听杨大娘子说呀...请了高道算过了,那日一定是个天大的吉日!”
盛弘微微点头:“剩下的事就要多多劳烦娘子了,唉...一转眼的功夫,华兰就要出嫁了啊...”
王氏叫盛弘这么一说,心中也不是滋味:“三清真人保佑!官人放心,华兰的婚事我自会办的风风光光的!”
华兰出生在王大娘子与盛弘夫妻关系最好的时候,那时的盛紘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可也在职场上战战兢兢的,没办法只能服从上司的旨意,到偏远的蛮荒之地外放,所以盛老爹合王大娘子对华兰也是有非常多的愧疚,作为他俩的第一个爱情结晶,华兰也比墨兰、如兰、明兰要更加受宠。
后来长柏出生,祖母为了分担儿媳妇的重担,主动把华兰接在自己身边抚养。盛老太太作为勇毅侯府的大小姐,见识和胸襟自是很不一般的,所以华兰见多识广,得到了祖母的真传,长成了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
如兰也是盛老爹的嫡女,但她出生时就没那么好了,如兰头上还有个四姐姐墨兰,可见当时盛弘已经被林小娘迷失了内心,有了心尖尖上的墨兰之后,如兰就显得不那么讨盛老爹欢心了。
更何况如兰被大娘子带大,时时刻刻倍受母亲大人的“熏陶”,性格自然就更像大娘子了。
……
虽然华兰得到的宠爱最多,但承担的责任也更多了。
她是嫡长女,从小到大都被寄予着很大的厚望,连同找婆家也是盛弘,几乎一力促成的,李家那是在是京城中都算的上的清流门第,高门显贵,为了抬高华兰的身份地位,华兰十五那日是要从祖母屋里嫁出去的。
…………
三月十五,宜婚嫁。
扬州城中。
早早的,市井便开出一条无人通行的大道,静静等待远处的扬州刺史李大人家大公子的迎亲队伍。
有的外乡人路过见识热闹便也凑了上来,来不及吃饭便在包子铺门口买了两个包子一面吃,一面张望着。
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着,口中还不时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母亲在后面追赶着,还不断嘱咐着“慢一些,别摔着”的担忧话语。
话音刚落,那孩子便被路人的脚给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风车摔了出去,吓得母亲噔噔噔几步,上前扶了起来。那孩子不记得哭反而伸手要去捡地上的风车。
正要拾起的时候却见人群涌动,开始聒噪不安。
只听远处,不知何人传来一声“来了来了,刺史大人家李公子的迎亲队伍来了!街上的人快闪开些!”
那母亲立即将孩童抱在怀中,颠了颠,企图让即将到来的热烈场面取代孩子心中捡风车的念想。
远远地,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像是天边的朝霞,一点点晕开,不断扩大,再靠近,照的所有人的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的乐队,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
一曲《龙凤呈祥》让周边的少女面浮桃花,多多少少会幻想着自己成亲的日子,让相扶相持多少年的白发夫妻回忆起某年某月某日,与身边之人共结连理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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