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事情落到最后还是要人去做,浙江也不是铁板一块,严党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只要我们撕开一个口子,事情就好办了,有一个人我们可以争取。”

“谁?”高拱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能担当大局的人。”张居正连忙说道。

“你是说胡宗宪?”高拱反问道。

“正是此人,”张居正轻轻的点头道:“此人是浙江总督,又兼着浙江巡抚,不只是严嵩,皇上也十分信任他。让我们能够说动他,让他上书像严嵩和皇上陈明厉害,这个弊政,肯定会无疾而终”

“太岳,书生之见了。”高拱立刻不以为然了,有些不满的说道:“他是怎么做上浙直总督的?那是严嵩把他从知府任上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不是说哪棵树都不能挪,关键是胡宗宪这棵树的根子深深的埋在严嵩那里,你想挪也挪不过来。”

裕王转头看向了谭纶,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我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谭纶想了想之后说道:“王爷知道,几位大人都知道,我和胡宗宪是有深交的,他这个人在大事上还是有一些见解的。从他近几年做的事情来看,虽然台面上都顺着严家父子,但牵扯到朝廷大局还是能稳得住的。””

“即便是这样,谁去争取?疏不间亲,他会听我们的?”高拱摇头说道。

“他当然不能听我们的,但是我们可以派个人到他身边,让他明白厉害得失,以他的为人,我相信他知道怎么做。”张居正直言道。

“派哪个去?”裕王叫张居正看向了谭纶,心里面也略微明白了。

众人都看着自己,谭纶也不推诿,直接说道:“要去当然是我去,只是我想要个位置,能在他身边最好,如此我也好向他劝言。”

“可以一试,争一分是一分。”徐阶谨慎的说道。

“那就去。”裕王撑着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唤起胡宗宪心中的良知,争取大局或不至于不可收拾。”

“不能够只为了收拾破局。”张居正盯着谭纶,掷地有声的说道,“子理,你这一去,还想不想回来?”

谭纶一怔,反问道:“什么叫想不想回来?”

张居正回道:“想回来在浙江烧起一把大火,将这把火从浙江烧到京师,烧到严嵩严世蕃身上。如若不能,你也无颜回来见王爷,或者自己就倒在了浙江。想清楚了,你去还是不去?”

“太岳这话问得好!”高拱立刻拍膝站了起来,“要么不去,要去就不是什么争一分是一分!”

裕王被二人的话说得立时紧张起来,又望向了徐阶。

徐阶倒不在意两个后进在裕王面前否定了自己,只是开口提醒道:“切记住,浙江管丝绸的可是司礼监下辖的江南织造局,千的宫里,万事都要小心。

“师父虑的是。”裕王连忙点头道,“牵涉到织造局,便牵涉到宫里,牵涉到皇上,谭子理还是不要去了。”

张居正、高拱二人的激将,自己不生气,因为顺了自己的心,大丈夫能如此轰轰烈烈干他一场,马革裹尸本是应有的归宿,周云逸可以,我谭纶也可以。

可徐阁老一句江南织造局引出裕王的惊怯,却使谭纶从心底处冒出一丝酸楚。裕王不让自己去,显然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而是深惧司礼监,深惧皇上。

酸楚过后,谭纶反而斗志昂扬了起来说道:“王爷放心,臣这一去决不会牵涉到宫里,更不会牵连到王爷和诸位。只要吏部能给我一纸浙直总督署参军的任命,明天我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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