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前世见过很多次牛,但当二叔把牛拉进院门时,她和全家人一样,都觉得牛好珍贵啊。跟屋子、院子、甚至和人一样的珍贵!

也一下明白了,为啥村邻搭车要讨脚力钱。牛多憨厚,多招人疼,脊梁也不是那么高嘛, 凭啥给别人白抗苦力?

哞……

一声牛叫,令王葛姊弟牵在一起的手欢喜的直摇;王蓬兄妹则学着“哞”叫;王翁假装镇定,看牛的牙口,角,四蹄,绕前绕后,越绕越和小辈们一样, 乐的合不拢嘴。

贾妪揽着王菽, 一会儿看牛、一会儿看杂物屋堆的那么些新粮,刚想问这是不是梦,王菽就先问:“大母快掐掐我,这是真的不?”

“掐啥掐,是真的!”贾妪可舍不得掐孙女。

主屋西侧的次房,若有人注意门缝,非得吓一跳。小贾氏的鼻子都快挤扁了,打量外头的一只眼瞪出了血丝。

她又换另只眼。

“一个破牌子真换来牛?还拉回好些粮。这么大的事,你们各个欢喜,都不来喊我, 我不是这家新妇么?姑舅还有老脸怪我挑唆不和?你们咋不说是你们一个个排挤我?王二郎,你从前就夸你那长嫂多勤劳、多能耐,咋?现在又夸她留下的贱屦子?那我给你生的儿郎呢?到现在还受苦受冻的伐木,咋没人夸他?死阿菽,就是个倒贴的蠢货、蠢货、蠢货!跟你大母过去吧!”她嘟嘟囔囔, 越说越龇牙仿若疯犬。

王二郎顾不得自己身上风尘, 一边给牛身、牛腿擦泥, 一边说那符牌的事:“人家真是大户人家啊!牛、羊全都一群群的, 比咱家蚂蚁还多。清河庄管事说了,这种符牌啥用都不管,就是王氏族中子弟在外行走时,遣财救治疾苦的。凡拿符牌来庄子,贫贱者给粮,疾病者舍药。所以咱呀,不光沾王小郎君的福,更沾桓郎君的福,若不是铁郎君跟去,估计也就驮几袋粮回来了。”

王翁上手就想敲他,王二郎急忙挡脸。王翁气笑,训道:“此话休再说二次!哪怕只给一袋粮呢,咱也该知足感恩!当然给牛……哈哈……”

院子里全笑起来。

贾妪又责怪为啥不留住铁郎君吃晚食,王二郎继续挡着脸给阿母解释。

王葛这时和王荇壮着胆子,将手心轻轻贴在牛腹上。

哞……

它一叫,姊弟俩的手跟着微微颤。

真的有牛了。

真好。

几日后,瓿知乡、浔屻乡两地的乡兵大量集结进入野山伐木。王恬毕竟身份特殊,整个伍人小队陪着他找到瓿知乡临水亭的桓真,于是王恬在伐木期间暂归在临水亭队伍里。

下午申正下山,浔屻乡的乡兵在山脚下扎营, 王恬心底还是不大信任桓真, 紧揪着任溯之的衣角,垂低头从营地旁边过去,生怕将他叫回去。

一离开营地范围,立即跟不认识任溯之一样,蹦跳走路,扔石头、攀树,累的时候就跟桓真说个不停。

任溯之瞧着这孩子直摇头,跟程霜等人庆幸:“如此看,幸亏是阿真分到咱临水亭,若是这恬小郎,唉,才盯他一会儿,我眼皮都累的跳。”

程霜:“他还怕伍长逮他回去呢,人家巴不得歇两宿。”

“哈哈!”

王恬的闹腾,其实桓真也打怵。果然,王恬过了村西就撒腿跑,记性极好,一直跑到王葛家,嘴里大叫:“翁姥救我。”

王小郎君?!

桓真气呼呼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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