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林子娇对外甥的思念和愧疚犹如一座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
更让林子娇放心不下的,是她那还不到两岁的女儿。左思右想,在这世上,唯一能托付的也只有被自己多年前抛弃的外甥了。
于是,林子娇将自己在沿海地区多年积累下来的所有财产都变卖出去,然后带着林小蕾回清河。
林子娇当年半途而废,中途跑路,背叛了母亲对她的嘱托,现在突然出现,却是让夏有道抚养不到两岁的表妹。夏有道心里不是滋味,就将手从林子娇的手里抽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林子娇也知道夏有道短时内接受不了,更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有点儿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因而也不怪夏有道,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为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夏有道离开医院后,就回到殡仪馆继续上班。
在馆内的大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少女。由于心事重重,心烦意乱,夏有道仅是看了这个少女一眼,就低着头继续朝自己工作的大楼走去。
少女却出言叫住夏有道,然后一路小跑过来,向他打招呼,并请求帮助。
少女说自己叫屈露露,来陵园给妈妈扫墓,却不记得妈妈的墓地在哪里了,她也想找人帮忙查一查,却又不知道该找谁,见夏有道往写着“殡仪馆”三个字的大楼后门方向进,便猜测他应该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凡是从“殡仪馆”正门方向进的,都是在馆内办丧事的死者亲属。
夏有道对这个连自己妈妈墓地都找不到的少女有点儿无语,但也告诉她得去找负责陵园维护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查一下就能找到墓地位置。
接着,夏有道抬手指了指前方,将地址重复了一遍,你沿着这条路直走三百米,在第二个路口左拐,往前走两百米,会看见三个路口,往最右边的路口直行四百米,直到看见一棵很大的松树,然后左拐,继续往前三四百米,然后右拐……
屈露露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确认,夏有道却已经走了。
魂不守舍的夏有道实在无心上班,心神不宁地呆了一两个小时后,索性便请了假。
但他一出门,却看见那个叫屈露露的少女仍在原地东张西望,似乎还没有找到地方。
这大概是个路痴。
夏有道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后,上前一问,才知道屈露露已经在这儿转了几圈,但就是没有找到他口里说的那个地方。
夏有道不怎么想回家,更不想去医院,干脆亲自带路。
路上,屈露露显得心情轻快,叽叽喳喳问了夏有道很多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怕不怕,有没有碰到过鬼打墙、鬼压床、鬼上身、鬼剃头、鬼扯腿这样的怪事。
屈露露的言语神态不像是来给亲人扫墓,更像是出门郊游。
逝者已逝,活人总得脚踏实地面对生活。
不管是出现在殡仪馆还是在陵园里的人,即便有些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悲伤情绪,却并不代表这人对死者不敬,或者对死者没有感情。
由于工作原因,夏有道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生终结和人情冷暖,因而对屈露露略显“欢欣雀跃”的心情并没有多想。
面对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问题,夏有道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糟了,憋在胸口的那一股闷气也似乎一下就莫名其妙顺畅不少。
到了陵园管理处,查到自己母亲的墓地位置,屈露露出门抬头一看天色已晚,一个人去扫墓感觉有点儿害怕,于是又要夏有道陪她去。
夏有道并没有拒绝,但这时才反应过来,盯着屈露露说,你双手空空的,怎么什么都不带?
屈露露十分不快,说门
口那些卖香烛纸钱的,太贵了,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卖得更贵,这帮人发死人财,心眼太黑,我才不让他们得逞。
哼了一声后,却话锋一转,说我要是有钱,也在门口开个专门卖香烛纸钱的店铺,让他们都没饭吃。
夏有道哭笑不得,只当屈露露勤俭节约,舍不得花钱,却不知道屈露露身上其实是没钱。
夏有道眼珠一转,带着屈露露原路返回,回了一趟自己工作的地方,很快就提着一袋香烛纸钱出来。
屈露露见状,立即高兴得就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扫墓时,屈露露点燃香烛纸钱后,却又一声不吭地跪在墓碑前,低着头哭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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