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宏伟微微一笑,目光陡然变得坚毅,断然道:

“如果鲁书记也不值得期待的话,我会把溪岭镇做为我在仕途上的最后一站。”

“但我不会妥协,不会逃避,就算捅破天,我也要把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部揭露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就不信,在党的领导下,溪岭镇能成了他们为所欲为的私域。”

孟可丽连忙拦住道:“等等,宏伟哥,后面的鱼死网破咱先不说,你说的最后一站是什么意思,退出体制吗?”

韶宏伟点点头道:“是的,可丽。这是我想和你说的知心话,也是我今天和孙富江他们喝酒时,临时突然起的意。”

“怎么说?”孟可丽一脸的迷茫。

于是,韶宏伟就把孙富江想拉他加入富江公司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为自己的未来思考的打算,也有试探孟可丽的成分。

见孟可丽对自己越来越直接,两人已经接近于捅破窗户纸的前夜。

如果自己再顺水推舟一些,或者自己再激进一点,或许今天孟可丽就会成为自己的女人。

至于今天到底是否该走那一步,他还没把握。

在韶宏伟的骨子里,不能随随便便就确定和一个女人好,就像对下属曲婷婷明确的暗示,他也保持着定力。

也不想因好了一段时间分手,再经历一次类似程秋燕的伤痛。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的弱点:

他太重感情。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全身心投入,直至难以自拔。

要么不谈,要么就认真对待。就像他当初对待曲婷婷和程秋燕。

不是有那么一句么: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单单从外貌形体上,孟可丽无可挑剔。

三观和思想上,两人也很接近。就是不知道对于他的未来,她是否愿意不论风雨一直参与。

一旦将来自己的人生道路从官场转向商道,她能不能接受,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因素。

虽然自己这个小小副镇长不算什么官,可自己现在毕竟在体制内,好歹算是官场。

很多女孩要么在谈男朋友时,出于一时的好感,或者生理需要的简单心理。

要么在相处一段时间后,对票子、房子、车子等硬性条件,以及他的职业横加挑剔。

他不知孟可丽对自己的喜欢,是否附加了这些因素。

如果自己选择的仕途道路也在她的考虑范围的话,趁着两人还没进行到实质阶段,提前预示一下自己未来可能的选择,既是对对方负责,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考验。

韶宏伟说道:“现在,我在溪岭镇的处境既微妙又充满了变数。与黄晓坡他们斗,天时地利人和,我都不占上风。”

“搞不好,最后的结果是我一败涂地,狼狈地离开溪岭镇。”

“得罪了黄晓坡,我即使去了县里其他部门和地方,以他在县里的关系和势力,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如果出现这一结果,也就说明,我们寄了希望的鲁书记,没在关键时刻主持正义。”

“那你说,我还有必要在正丰县的官场上,继续苦熬等待下去吗?”

“别的不说,即使将来有谁想启用我这个被尘封的干部,人家一句话:这个人曾经拆过他顶头上司的台,我所有的进步可能都会化为泡影。”

“我曾经对仕途有过一个理想,这个理想我没和任何人说,你是第一个。”

孟可丽正了正身子,韶宏伟能把从不与外人道的话,和她掏心窝子地说,说明她在他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看来,他已经在认真考虑两人的恋爱问题了。

这对于她,是个好消息。

她心里泛起一阵激动,满脸期待地催促道:

“宏伟哥,继续说。”

韶宏伟抬眼看向前方,似乎在憧憬着:

“我的政治理想是,有朝一日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我坐着八抬大轿,主政一方,以清正廉洁之身造福百姓。”

孟可丽望着韶宏伟坚毅的脸庞,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使劲点着头道:

“宏伟哥,你会的,一定会的。你有这么好的初心,上天也会帮助你的。”

韶宏伟微微一笑,扭头看着身边的她道:

“单凭初心是没用的。现在的官场讲究的是站队和关系提携。”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家里没有这方面的积累,到现在也没被什么人看中,更不在什么后续梯队里。好不容易有个赏识我的韩书记,可惜故去的太早。”

“一个出身草根的小人物,要想在竞争激烈的体系里脱颖而出,除了能力和干劲,就是关系和运气了。如果我不能在三十岁左右升为实职正科,那就意味着我的理想之路,就此终结。”

“到那时,我不会在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归宿的路上,徒劳地混日子。那样,是人生的一种悲哀。”

“就像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如何死去一样,那样的活着根本没什么意义。”

“正是基于这些因素,所以,在孙富江给我开出了他的条件后,我猛然有了这一想法。”

“如果这次在这次与黄晓坡、范旭彪他们的斗争中败下阵来,我就会选择退出仕途,在商界的赛道上,证明自己。”

“当然,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我还是会去做学问。毕竟在我眼里,钱财一直不是我的追求。最后,我会激流勇进,来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番话说完,韶宏伟端起茶盏,徐徐饮着,等着孟可丽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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