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够向父皇赔罪,不管要做出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陡然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数落,语气十分尖酸刻薄。
“看你似乎午觉睡得很开心,连路都走不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刺激著芜的耳膜,芜当即听出这阵嘲笑声的来源——
那是自己的兄长——吉尔。他正倚靠在阶梯口,双手抱着胸,因鄙笑而撑起的脸颊堆起不少皱纹,雀斑也挤在一块。
从他的架势来看,似乎已经站在这里等著自己一段时间了。
“是兄长啊?近来可好?”
芜并没有生气,只是语气和蔼的回应着。
不过吉尔完全没打算与芜闲聊,却不断往芜心中的痛处攻击著。
“真没用啊——!除了给父皇徒增压力外,你还会做什么?”
此话让芜下意识的瞪大双眼,源源不绝的懊悔再次排山倒海而来,卑微的自己即将被这股浪潮淹没。
即便如此,十分理性的芜仍然没有大发雷霆。
是的,自己并没有资格回嘴。王兄可是比自己努力好几百倍,也是父皇的接班人,相较于整天游手好闲的我而言,兄长的确有资格这样骂我。
虽然不堪入耳,但兄长其实是对自己好,恳切的为自己着想——没错!就算听不进去,还是得逼迫自己静静的听着。
“啊哈哈哈哈——!诚如兄长所言,我的确相当不成材,与您相比实在是天差地远。”
很明显的,芜的口气里多了些不安,神色也不太自然。
“都被责骂了还有心情笑出来?只怕你脑袋是坏了吧,又或者你并没有将父亲放在眼里。”
“不不不不不!我哪敢这么做,若是兄长您不喜欢看到我的笑容,我可以为了您改变我自己的表情!”
“不喜欢你的笑容?是吗是吗——也许是吧。不过真亏你是个聪明人,对于人际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敏锐。”
“人际关际?恕我愚昧,我有些不理解兄长的这句话。”
“听不懂啊?果然是平民贱种生出来的无用儿子,整天只知道睡觉玩乐,除了翘课跟收集一堆垃圾之外,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当吉尔脱口而出的瞬间,芜的笑容似乎有些微的变化——那是强忍着心中愤怒的强颜欢笑。
是的,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即便眼前的这位是自己敬重的兄长,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亲自堵住那张臭嘴。
一切愤怒的缘由来自于吉尔所说的平民贱种——也就是芜的亲生母亲。
芜的母亲正是平民出生,本来母子俩艰辛的生活在贫民窟的最深处,却在两人穷困潦倒之时遇见了一生中的贵人——迪森特。
不知道是出自于怎样的理由,迪森特随即将芜与芜的母亲两人带回皇宫,并让她成为自己的侧室,也赋予了芜“二王子”的身分。
然而在自己一岁时母亲便死于饕餮之手,那时的芜还未有任何的记忆。
纵使如此,即便对于母亲没有太多的印象,但那徬徨朦胧的温暖却依附在芜的心中,成为无法触及的爱。
这是只有孤独了整整十四年的芜才能感受的真实母爱。
而吉尔的这句嘲讽如今却狠狠的扎进芜的心头,攻击著那块不具名的爱。
这么多年以来,芜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二王子,但受到的待遇却相差甚远——不堪入耳的嘲讽只是基本,甚至连自己的行动或是时间都遭到限制。
然而这些不公芜都忍下来了,过了整整十五年也从未抱怨过。
但至今最让自己生气的,就是那些妄图污辱已过世的母亲的人。
尽管满腔的怒火快要延烧整个思绪,但看在自己如此尊重王兄的情份上,芜硬是将怒气吞了下去。
大力吸著发酸的鼻头,不受控制的眼泪快要胀满自己的双眼。芜深吸一口气将冷冽的空气填入胸腔中,借此冷却快要爆炸的理智。
“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王兄,责骂的力道总是如此强大却又犀利。”
“喔——?嘴上说我的责骂力道强大又犀利,实际上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出,看来不是你在说谎就是你擅长隐藏情绪呢。”
“怎么会呢!我可是确实的将兄长的谏言深刻的烙印在内心中,永不忘记!”
“那么你说说,你会因此而得到人生上的启发?抑或是对我产生憎恨之情?”
“那当然是人生的启发!”
芜毫不犹豫的回复著。
然而这道回复却无意间暴露了芜的习惯。
不仅只有芜本人,就连吉尔都没注意到——芜的两颗眼珠不禁意的转动一圈,像极了今早对护卫编造理由时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
吉尔有些不领情的大笑着。同时他开始重新调整站姿,眼神突然专注的注视著芜。
也许是站姿端正导致吉尔身边的气场突然转换,芜瞬间也感受到些微的压力与不具名的害怕。
渐渐的,吉尔也收回笑容,转而挂上凝肃的神情。
“我想你应该知道三天后即将在艾恩克王国举办的重大节日吧?”
“喔!您是指‘史塔芬和平纪念日’吗?”
“恩?你竟然知道,真有些意外。”
“啊哈哈哈——!您在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是艾恩克的二王子,如此重要的大事怎能不知道呢。”
这是一次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总不能暴露自己刚刚才知道的荒唐事吧。
“其实,我从外头的线报中听说似乎有其他国家的人会从中捣乱。”
“什么!?王兄的意思是?”
吉尔垮著脸,凝重的完全没有回应芜的问题。这番话可让芜吓得不轻,有些愣住。
“可……可是!以父皇的实力,我想这些小贼都不是问题吧?”
“难道你真的认为是这样?”
“恕……恕我愚昧,弟弟不知。”
“既然不清楚我就娓娓道来吧——据线报指出,对方身边拥有数千只的高阶魔兽,更别说还有数百位高阶魔导师,正如你说的,以父皇的实力,这些敌人根本不是问题。”
“高阶魔兽跟高阶魔导师……吗?”
芜有些不解的重复著吉尔的话。
毕竟对一个不爱好学习的芜来说,这些似乎有些超出他的知识之外。
“高阶”究竟是怎样的强度?就字面推测应该算危险吧?
不过撇除强度的问题,数千只的确是个惊人的数量,城内的护卫恐怕都没有这么多吧。
但即便如此,难道父皇无法抵御吗?好歹父皇可是正统的龙人,也是曾经击退饕餮的英雄,仅仅是魔物跟魔导师就有办法击败父皇吗?
怀着这般疑问,芜狐疑地望向吉尔。
“的确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但我想父皇应该有办法击退对方吧?况且国内的将士应该也会尽全力的保护父皇吧?”
“果然——你还真是天真。”
“这……十分抱歉!”
芜下意识地向吉尔低头,诚挚的道著歉。但同时也不明白自己搞错什么需要道歉。
“无妨,我就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吧。仔细想想,庆典那天可是有来自各国的嘉宾以及艾恩克王国的民众,人数绝对不下于十万吧?”
“是的。”
“那么你认为以父皇的个性,他会心安理得的落荒而逃,只让国内士兵保护所有客人吗?”
“不……不会。”
“这就对了!父皇定会舍身保护所有客人,然而即便是实力强大的父皇,要一边保护数十万的客人,又要应付大量的劲敌——这样的情况对于父皇而言绝对不乐观。”
“恩……。”
的确,这样的处境光是用听的就觉得不对劲。
真不愧是兄长,眼光总是如此的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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