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舟辛易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
一边是站在高崖上,意气风发的继承者。
一边是深渊之下,哀怨乞求的幻影们。
这个时代的文明早就覆灭了,陪他们跳下去只会万劫不复。
看着少年惊慌的脸,舟辛易蓦地想起妹妹病危陷入昏迷前的模样。
骨瘦嶙峋的舟粥躺在病床上,也是这幅怕被抛弃了的表情,有气无力地哀求他,“哥……别放弃我。”
他的心猛地刺痛。
可惜了,他再也不会有这种好心。
而且他虽站在悬崖边,却也不需要对双方进行任何抉择。
他只是个记录者,不会属于任何一边。
“姜意,不要去攻击镇子里的怄族人,杀些怪物就好,或者去抢其他继承者的利益。”
姜意诧异,“你同情心泛滥了?”
舟辛易面不改色,“我只是出于职业,做了一个比较冒险的决定。”
“收买人心。”
……
……
洪水冲破了怄族的村子,但其中一些骁勇善战的怄族人倒并不觉得惊慌。
今天本就是一年一度狩猎大赛的日子,不少壮年都已经拎着武器投入战斗。
但流血的巨鹿必然会吸引成群的野狼。
绑着双马尾的女孩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裙子,高高站在从半截断开的立柱上。
女孩双目无神,冷淡得像个不会说话的人偶。
如果舟辛易在场,就能认出这就是在他前往聚地时,曾笑着为他打开暗门的女孩。
在她身后,几十条目色深红的雪狼紧盯站在水中的猎物。
那是一名怄族勇猛的战士,他的身后是他在守护的妻女与家园。
“小佳音,这家伙你一人能解决吧?”
带着纯白面具的男人隔空拍了下佳音的肩膀,转头看向水中唯一完好无损的建筑。
“我去搜刮另一边。”
镇子中最为坚固的建筑便是镇中心的钟楼,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怄族的镇长将会在钟楼主持大局。
镇长是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如此灾难之下,她来不及离开。
白面人踢开钟楼大门,数名手持武器的怄族战士等候已久。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钟楼中央,她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她紧闭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不省人事。
“我想向镇长打听一个怄族人,如果让我见到他,今日,我们可以免去一战。”
白面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岛上的怄族人一样黝黑的脸。
“他的名字叫罗昆,请问他还在世吗?”
这个名字令镇长睁开昏花的老眼,吃力地在白面人脸上不断打量,似乎要将这个人的面貌深深刻在心中。
许久,镇长说道,“他死了。”
“是作为叛徒,被你们杀死的对吗?”
虽是问句,白面人却说得极为肯定,他重新将面具扣在脸上,这一次,再也没了先前的客气。
“我是罗昆衣钵的继承者,今天就代表逝去的恩师,了结怄族百年来的恩怨。”
话音一落,钟楼内安静得吓人,白面人还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另一个白面人,却已悄然出现在镇长的身后。
在他捏住镇长脖子的前一秒,一名怄族战士朝他一刀劈来,成功将他劈成两半!
诡异的是,这名白面人非但没有倒下,还支撑着断成两截的身体,将一把飞刀刺进怄族战士的小腹!
“这的确是怄族的技法!”
在此期间,早已有人击杀了门口的白面人“本体”,但另一个白面人,却也早已出现在另一名怄族战士身后。
这名怄族战士猛地回头,同时……掏出他做工精良的法官锤。
铛!
正中靶心。
白面人刺出的刀子堪堪停留在半空,整个人却一个后仰,再起不能。
伪装成怄族战士的舟辛易立刻摘下了白面人的面具,他也发现,这名“白面人”面具下根本没有脸!
这就是说,白面人使用的是类似傀儡、分身的技法,所以能无视致命伤害?
而法官锤的眩晕,正好能避开致命伤害,直接让分身失去行动能力!
那么问题在于,白面人能创造的分身到底有多少,本体又在何处,还是说,本体根本就不在这里?
在舟辛易在认真思考,白面人此刻的心理阴影也不小。
且不论那把能造成眩晕锤子怎么回事儿,这名继承者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怄族的老太婆怎么会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允许一名继承者混入他们的队伍!
是老眼昏花,还是病急乱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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