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送你下山吗?”陆雪渊拿着金蝉衣侧头问道。

冥翌狭长凤眸微微眯起,轻蹙眉头凝视着她,“外面那么多人在找,你不怕被我连累吗?”

陆雪渊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她的如瀑长发被石洞里往下渗的水滴打湿,有些贴到脸上格外妩媚动人,可偏偏眸中坚毅全无半点风情,抬脚就往外走。

“回来。”冥翌这一声,却出奇的温柔。

“怎么?堂堂鬼神也怕凡人?”陆雪渊止步,转身回望他道。

不知为何,她总想揶揄他几分。

冥翌不笑也不恼,静静的让人看不出心思。

“你对人总是这般不设防吗?” 他挑眉的神情似有几分不悦,接着道:

“不用出去,我自能回到冥界。”

陆雪渊不知他方才那句话何意,是怪她冒冒失失,还是不经推敲便误以为他要出去,才能离开这里。

可是他明明自己说过在此没有术法的啊。

更何况,知恩图报,恩怨分晓,是她陆雪渊一贯的性情,被师尊养的十三年如此,现在亦如此。

陆雪渊站在原地,将金蝉衣在手里攥了攥,慢慢道:“我不知你…”

不及她说完,冥翌却突然大踏步向前,俯身在她耳畔轻嗅一下,温热鼻息扑在耳边,陆雪渊当场僵在原地。

“你,你做什么?”陆雪渊耳垂瞬间变红,一颗心扑通扑通狂乱地跳,身体更是无法动弹。

“奇怪。”冥翌伸手将她的湿发轻轻撩过耳后,起身挪开,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明明喝了我那么多心头血,却没有一点我的味道。”

陆雪渊默默地长舒一口气,他指腹摩过的地方还微微发烫,于是轻咳几声,假装镇定。

方才的温热气息扑面,这才发觉,原本初见时就闻到的一股木香呆久便被麻痹,此刻深嗅一口,五脏六腑里都是深邃的山间松柏味,苦寒中却带着静谧,像雨后的青崖山林,雾气氲氤中还有未干的水珠挂在青松枝上,令她身心极为舒展。

所以才会这般安心吧。

“什,什么味道,我没闻到。”

果然,她还是不太会撒谎。

冥翌也不深究,抱住双臂靠在墙上,淡淡地朝她望了一眼,声色略微沙哑,自顾自道:“来日方长,会有的。”

紧接着他往身后的黑暗里退了几步,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似有不舍,轻声道:

“再见,陆雪渊。”

顷刻间冥翌的身影淡薄如纸,突然焚成若干碎片,最后只剩下一缕似有若无的无骨灰烟,在这黑漆漆的洞里眨眼就消失不见。

陆雪渊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什么鬼什么神,我看就是个纸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陆雪渊心中不满,出口愤愤。

这走的方式,和中元节祭烧的纸钱有什么两样。陆雪渊闷哼一声,转身也往外走。

不过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冥界。

一座幽冷黑暗的大殿之上,一个赤衣银发的男子赫然睁开眼眸。

他手撑头部,斜靠在金塌上,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斜睨,锐利寒光将整个殿宇扫视一遍。

冥界之主,鬼神大人,回来了。

“殿下,殿下!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幽冥地府堆积好多公务!”

“是呀殿下,有个吵闹的妇人,死活不去投胎,还在幽冥河畔大闹一场呢!”

“不仅如此,还有…”

“嗯?”冥翌侧目,眸光幽暗,脸色阴沉一转。

几个牛头马面的鬼差见他回来,在大殿上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可此刻,一片寂静。

“幽影。”他音色略微困倦。

“属下在。”一道黑影闪现。

那人跪于殿前,面色苍白如纸,左眼幽深,右眼赤瞳。

他便是十大恶鬼之首“赤瞳幽影”。

“本君吩咐你的事,可办好了?”

“启禀神君,这批投胎转世的魂魄中未有任何异常,除了,陆雪渊。”

冥翌本来暗淡的眸子在听到‘陆雪渊’三个字时,突然有了神采,唇角牵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细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案几上的白色骷髅,似在沉思。

“冲动、鲁莽、轻信于人,把感情看得过于重要,并不是个合格的血契人。”

“不过,倒是听话。”

他接着嘴角噙笑,讥讽道:“她还当真以为,与我命理相连,她死我便要陪葬。”

“那是她没有见识神君的强大之力,不知您是不死之身。”

“哼。”冥翌从鼻息轻哼一声。

“不死之身?还不是要假手于人。”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殿前,双手浮空示意幽影从冰冷大殿上起来。

“还是你最得我心,幽影。”

“属下明白,属下定然不负神君所托,拼尽全力帮神君找到妖姬仙子殒身之魂。”幽影俯身道。

冥翌听到这番话,阴沉眸色有一丝松动,望向殿外那轮皎洁明月,心中悠然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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