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昼短夜长,夜色悄然来临之际,飘飘荡荡的楼船总算是到了京城。
在船靠岸时,码头已有不少车马在恭候着了。
而要说阵仗最大的,要数沈湛和他的黑骑军。
临着码头的长街已被身着玄武铠甲的士兵占领,队伍最前,一张“沈”字旗帜迎风飘扬,夺目耀眼。
叶泠雾跟着宣嬷嬷下楼船时,正巧看见沈湛翻身上马,领着雄师扬长而去。
宁北侯府的马车随着各府马车朝城内驶去。
厚棉帘挂的马车里晃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了宁北侯府,侯府大门敞开,两排侍卫背手挺胸,身姿像块石头,比两尊石狮还要威武霸气。
府内高阔平和,墙高院深,檐下飞凤瓦楞雕兽,外院过去便是小桥流水和山丘树林,沿着走廊过去就是内宅。
外院多是小厮,许是武将之家的缘故,外院竟设有小的练武场。
跨入内宅后,一路上碰上的都是婆子和女使。
放目而去,回廊顶敞,处处气派雍容。
沈老太太的院子在人少安静的东院,名叫静和堂。大约是为了凸现沉稳清雅,院子里种满了竹子。
“老太太,我将泠雾姑娘给您带来了!”宣嬷嬷喜笑颜开地踏进屋。
堂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袍的老妇人,满头银发盘成一个祥云髻,额前束着红锦金纹抹额,手上盘着佛珠,明明已是古稀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带着年高望重的压迫。
叶泠雾心中忐忑,款款上前行礼道:“泠雾拜见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端视着她,眼神闪烁,似乎从她身上看见了别的人,恍惚道:“……你跟你母亲长得真像。”
叶泠雾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却见沈老太太边上的那姑娘捂嘴一笑,道:“老太太糊涂了,泠雾姑娘是叶家大娘子的亲生女儿,这长的自然就像了。”
听那姑娘敢说沈老太太“糊涂”,叶泠雾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她年纪也轻,身上的绸缎靓丽不菲,头上戴着一根银钗,长得不是标准的美人,笑容却十分温婉。
那姑娘见叶泠雾一双杏眼在她身上徘徊,端笑道:“我叫姜兰姝,是老太太母家小辈,按年纪我是你姐姐,日后唤我兰姝姐姐便是。”
“我听闻你们在楼船上遭遇变故,挽舟在楼船捉了通敌贼,这一路颠簸苦了你。”沈老太太倒不问宣嬷嬷这一把老骨头苦不苦,却问起叶泠雾。
叶泠雾抿抿唇道:“谢老太太问候,这一路不苦。”
沈老太太见叶泠雾脸上怯生生的模样,眼底流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正了正色道:“叶府平日里不拿饭给你吃?看你这瘦的,身子骨风一吹就倒了。”
叶泠雾正要回话,姜兰姝却笑着抢道:“老太太这就不懂了吧,现在都喜欢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女子。泠雾妹妹这样啊,最是招人疼爱。”
沈老太太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默默地盯着叶泠雾看了片刻,见她略显疲惫,才道:“别站着了,跟着兰姝去看看你的房间,一路风尘仆仆也该沐浴一番好好歇歇息。”
“是。”叶泠雾福了福身子,跟着姜兰姝出去了。
屋内沉寂,沈老太太端着手边的茶杯,用茶盖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嗅着茶香道:“叶家如何?”
宣嬷嬷颔首回道:“如信上所说,叶槐晟不仅宠妾灭妻,还将嫡女养在乡下。奴婢问过,泠雾姑娘养在他外公身边,虽识字却不通诗书,性子虽安静但……小伎俩不少。”
“叶槐晟当真是胆子大了,他难道忘了宋雲是以我义女身份下嫁的。”沈老太太脸上不见和蔼。
宣嬷嬷道:“那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泠雾姑娘没养在他们身边倒也件好事,总比教坏了的好。”
沈老太太皱眉道:“你不是说她小伎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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