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神龛之中,没有再传来声息。

摇曳的烛火也“噗”的瞬间熄灭。

整个狭窄密室都变得一片黑暗。

那几个戴符巾,一身短打的人见此,反而是神色惊恐,纷纷畏缩着退出密室。

密室外面,整个上楼村中,除了他们,和十几个被洗脑来的教徒之外,已经再无一个活人了。

别误会,不是因为这些金灯会教徒和鬼祖。

而是近些年村民都陆续搬到城里,上楼村这个山区中的小村落,就因此荒废下来了。

最近,才被东躲西藏的金灯会教徒们占据。

“天灾降,黑夜长;五浊恶火焚家乡,父母骨肉全焦烂,儿女成灰俱飞杨……”

十几个被洗脑的信徒,正一齐五心向天,盘坐在一块儿,神色狂热的念颂金灯教法旨《末日金灯救赎之歌》。

“断舍离;脱业绳,干干净净拜金灯。心灯亮,放光明,末日好得大飞升!”

一个面色惨白,额上缠着一条红色符带年轻人在前列大声道:“很好!今晚,冥圣大尊降世,所有真正虔诚的信徒,终将一齐飞升。”

“大飞升!大飞升!”那十几个信徒眼中只有一片狂热,他们已经被洗脑和精神控制。

看他们狂热的状态,就是让他们此时自杀,也是无所畏惧。

台上,头戴红色符巾的白脸年轻人见此,很是满意。

这时,看守密室的几个教徒匆匆忙忙跑过来:“会长!大圣醒了……”

说着,在年轻人耳边一阵耳语。

“你们快去准备!”年轻人脸色微变

又看向下首狂热信徒,脸上里面变得亲和道:“家人们先在这里参习妙法,不要乱跑,晚上我们一起举行仪式,带大家飞升……”

说着,年轻人才在众人一脸崇敬中,朝密室走去。

年轻人名叫仇槐,是金灯会现任会长,或者说是教主。

仇槐走出人群之后,脸上表情一阵变幻,恐惧、茫然,不安浮现于面上。

事实上,仇槐接任会长也不过三天罢了。

入会也才十几天。

十几天前,仇槐还是个普通的资深网迷,一次面基,不幸被骗入了金灯会这个组织。

之所以这么快成为这个劳什子金灯会会长,完全是之前的会长和骨干,都已经没了。

不是在逃亡中被稽捕,就是被鬼祖给弄死了。

此前的金灯会,不过就是一个民间武术组织,如同什么白莲教、红花会、大刀会一般。

这些年随着时代发展,早已经逐渐被时代所淘汰。

金灯会本来也早已转型,早些年街上表演气功卖过大力丸,或分成几波团队,开着车四方转乡表演马戏团卖药酒。

近些年,进入网络时代,金灯会首脑又开起了什么传销模式、营销模式,到处搞什么资金盘、杀猪盘。

甚至一度洗白,注册了为社会老年人保健的养生公司,打着温暖老人,把老人当家人的旗号云云,其实就是圈一些退休老年人的钱。

但这都是以前了,这十几天来,金灯会在鬼祖的控制下,又操起了百年前的老本行。

戴起了符巾,演起了教法,神打、符水、刀枪不入,神功秘法那一套。

通过网络蛊惑人心,展现种种神秘,吸引好奇的人入会,再引到这里,供鬼祖吸取精气。

仇槐就是这样被引入教中的。

只不过他比较幸运,刚入会没两天,还没来得及被献给鬼祖。

就因为前任教主和骨干们不甘被鬼祖控制,试图摆脱邪恶,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希望引起社会注意。

而前任教主和骨干们最终被暴怒的鬼祖给一波带走了。

所以,刚被奇功异术忽悠入教的不过三天的仇槐,就稀里糊涂成了教主。

“祂无所不知,无处不在,是极致的邪恶梦魇!我们为祂做事,是与虎谋皮……”前任会长临死前,那痛苦的表情,浮现在仇槐心中。

邪恶、扭曲、残暴、完全没有人性、狂傲自负………

这是这些天与鬼祖接触,仇槐心中对鬼祖的映像。

正想着,已经到了密室前,仇槐却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将脸上所有神色收敛。

片刻之后,之前走出那几个教徒牵着几头哼哼唧唧的肥猪,也走到门口:“教主!”

“你们几个,把血食给老祖师送进去……”仇槐嘱咐到。

前任会长,是仇槐的师父,而鬼祖,收了前任会长当徒弟。

几个教徒面色犹豫,但看见仇槐目光中的摄人的寒意时。

他们才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赶着那五头大肥猪,推开门,走入密室之中。

待他们和猪,都进入密室之后密室铁门“哐当”一声,被一股无形巨力关上。

“哼噜噜噜!!”少顷,密室之中,传来几头猪哼哼唧唧的嚎叫声。

“碰碰!!”密室铁门传来拍打声。

“啊!!!”紧接着,几个教徒的惨叫哀嚎声,指甲挠门声,也接连传来。

仇槐满脸不忍,捂住耳朵,转过身去。

又等了许久之后,密室之中,再无其它动静了。

仇槐才再次镇定心情,推开密室铁门,缓缓走了下去。

方圆不过十几米的密室中,一片黑暗,仇槐伸手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仇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呼呼”一阵阴风刮过,红纱遮盖的神龛前,几朵烛火突然亮起。

虽然有些昏暗,但也勉强照亮了密室中。

几头死猪,以及几具半干不干,浑身枯蒿没有半分血色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刚才绊着仇槐的,也是一具神色惊恐,面色惨白,眼眶凹陷的教徒尸体。

仇槐早已见怪不怪,熟练的将尸体搬到一旁之后,才疾步走到神龛前跪下。

“祖师,是我,仇槐呀!”仇槐生怕鬼祖杀红了眼,连忙开口解释自己身份。

“哼!”神龛之中,那尊神像睁开猩红双眸。

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你准备牲口,你就真给带了几头牲口过来蒙我,嗯?”

四周温度,似乎都下降几分。

“真正的牲口早就备好,都在外面了,正准备晚上献给您呢。”

仇槐当然知道鬼祖指的“牲口”是指什么。

外面那些信徒,都是他这几天通过网络和线下,陆续骗来的一些人。

但他不敢来向鬼祖邀功,甚至避免与鬼祖见面。

因为鬼祖这货,是真的没有人性,眼中完全没有自己人与外人的区别。

在祂眼中,所有人都是牲口,是下等生物。

祂要是高兴了,动不动一口把人吸干精气,说什么“你很不错,有资格成为我鬼祖的眷属”云云。

要是不高兴……

总之,仇槐明白,跟着鬼祖混,可不止三天饿九顿这么简单。

那可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与虎谋皮、走钢丝绳、在悬崖上跳舞……

仇槐都已经是金灯会这十几天来,更迭的历代教主中,跟鬼祖混得最久的人了。

好在,这次鬼祖表现的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嗯,为什么你们送来的牲口越来越少?”

“这……”仇槐看着地上那些教徒的尸体,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是您老人家把咱们核心骨干成员都弄死了。

现在教里,核心成员,就剩我仇槐一个了。

而且教中的养生公司、产业都变卖了,现在是员工也没了,钱也没了。

没人、没钱,我拿什么来忽悠人入会?

仇槐自问,以前也算看了许多小说影视剧的许多邪恶反派势力。

但似鬼祖这种动不动就先把自己爪牙干死的邪恶反派,他是真没听说过。

原先一个员工几百人,客户数千人,仅现金流资产就过亿的组织。

仅仅十几天,都已经只剩区区几人,躲在穷乡僻壤,连吃饭都成问题。

刚才买猪的钱,都是新从骗来的客户兜里掏的。

许久,仇槐才犹疑道:“现在农村人都很有文化,大多不信我们这套,他们真不好哄啊!”

“而且我们已经被官方给注意了,网上也被通缉。”

外面那十几个骗来信徒,都算是万里挑一的鬼才了,但凡换个脑子稍微正常的人,谁信这套。

“嗯……”这次,鬼祖听完之后,罕见的没有发火,也没有再露出情绪。

鬼祖陷入沉思之中,之前,祂之所以随意搞死这些“自己人”,主要是祂根本没有拿这些邪教当自己人。

当初之所以找上他们,不过是看中这些人组织严密,而且隐秘性很高,适合自己躲避“谛听”追捕,暗中积攒实力。

但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祂根本没有什么发展势力的想法。

打算完全恢复鬼体之后,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些教徒开刀。

而今,祂已经意识到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祂彻底失去了游走虚幻,汲取情绪的能力。

神像里寄存的鬼体,将是他最后的倚仗。

鬼体只恢复了七八成,但好在,阴气鬼域已经重新练就,并愈发玄妙。

倒是这尊神像,久被祂的阴气侵染,也逐渐产生了一点特异变化。

非常适合祂的鬼体寄居。

神龛中,鬼祖陷入沉思之中,下首仇槐却是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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