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等耿广涛找到他们的时候, 看到附近一片狼藉, 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虫后的尸体就在一旁,内脏和绿色的血混杂在一起,那边的虫族互相挤成了一堆,争先恐后的朝里蠕动着, 似乎在大口大口的吃着什么。

耿广涛好不容易忍住呕吐感,哑着声音问:“那几个学生呢?”

殷牧悠指:“在那儿。”

耿广涛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才从虫茧旁见到了他们,这一次虽然惨烈,好歹是找到他们了。

耿广涛走上去把他们抱到这边来, 看到那边的虫族, 不由疑惑极了。

“那些虫族怎么不攻击我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牧悠身体摇晃, 唇色苍白如雪, 作势又要倒下去, 还好顾翊秋就在旁边。

顾翊秋皱着眉:“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他快支撑不住了。”

耿广涛满腹疑惑, 却只得暂时忍下。

顾翊秋拦腰将自己的向导抱在怀里,从斜坡往上爬。他倒是轻松,这可苦了耿广涛。他像头牛似的, 把一个学生背着,令两个搭在自己肩上,就这么艰辛的朝着前方。

耿广涛喘着粗气,脸都涨红了, 额头满是汗水。

耿广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顾……元帅,你、你慢点。”

顾翊秋瞥了他一眼:“那些虫族由遥遥掌控着,所以才没有攻击人。他的精神力很快就要枯竭了,你再慢悠悠的,等精神控制消失……”

耿广涛吓得一冷颤,立马就拼了命的往上爬,再也不敢抱怨什么了。

他刚才还在心里面想,向导果然是向导,这不就娇弱的倒下了吗?

哪知道下面的四五十只的虫族,竟然全被殷牧悠的精神覆盖!

他再也不敢想殷牧悠娇弱之类的话,这完全是和顾翊秋一样强悍的人啊,只是一个在身体素质,一个在精神力上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都在争分夺秒。

等他们好不容易爬到了顶儿,耿广涛回望着下面那密密麻麻的虫族,冷汗都渗了出来,在头上缠覆结绺,紧贴于头皮。

耿广涛喃喃自语:“就凭我们几个人,就能从这种境地下逃生,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快点离开这座森林。”

耿广涛回过神来,才看到顾翊秋已经走出老远,连忙跟了上去。

脚底下踩着松软的腐叶,让他至今都还没有什么脱困的实感。

等终于走出了这座森林,顾翊秋绷紧的弦才渐渐松开。

顾翊秋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殷牧悠,他身上的汗水并不比耿广涛的少,甚至强忍着痛苦,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他胸前的衣服,以求让这痛苦减弱些。

顾翊秋轻声说:“可以了,遥遥。”

殷牧悠这才放松了控制,逐渐昏死了过去。

耿广涛就站在顾翊秋身旁,全程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也变得柔和。

顾翊秋第一时间便发现,略微侧过身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你这是什么眼神?”

耿广涛生怕顾翊秋误会,连忙解释:“顾元帅误会了!我是觉得谢遥不像传闻那样高冷,反而很温柔,他完全可以不顾这三个学生的安危,自己和元帅离开就是了,却偏偏一直坚持着精神控制。”

别人夸自己,顾翊秋反而没这么高兴。

可要听别人夸殷牧悠,顾翊秋的嘴角都止不住扬起,压也压不下去。

“哼,我的遥遥当然好,不用你告诉我。”

耿广涛:“……”这副尾巴都翘起的样子简直见了鬼了,还是顾元帅吗?

耿广涛察觉到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的原因,又小心翼翼的夸了殷牧悠几句。

“谢遥出身高贵,我本来以为他会和那些人一样冷漠,没想到还能对其他人这么上心,真是难能可贵。”

“而且,刚才元帅有难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是想撤离,谁想到谢遥一股脑的冲了下去。”

顾翊秋眯起眼,毛都被捋顺的样子。

再看他身侧的雪豹,简直像是吸了毒似的,美得冒泡泡。

慵懒的瞥他的那一眼,都和顾翊秋如出一辙,仿佛在说——你小子识货。

耿广涛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精神体虽然有自主意识,但仅限于非常单纯的情绪。

只能说不亏是顾翊秋的精神体吗?

耿广涛嘴角一抽,惊愕的发现以前在陛下面前狂傲不羁的顾翊秋,此时完全美滋滋了。

对付他的办法竟然这么简单?

耿广涛打算再试探试探:“谢遥的出身也好,长得也好,还成了a级向导……”

听到这里,顾翊秋忽然皱眉,警觉了起来:“你突然夸这么多做什么?”

耿广涛浑身僵硬,生怕顾翊秋发现自己是在试探他。

“我……这……”

耿广涛心慌不已,生怕顾翊秋发怒。

谁知顾翊秋却酸酸的来了一句:“你观察他这么仔细?”

吃……吃醋了?

耿广涛:“………………”

“没有,绝对没有!”

顾翊秋意味深长的说:“那就好,他已经是我的向导了,别打他的主意。”

耿广涛欲哭无泪,一个冤字了得。

此时周围越发暗淡下来了,天边的橙暖色云霞,也渐渐的快被黑夜所吞噬,犹如砚台被打翻的宣纸,只剩下一团阒黑。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这里也不宜久留了。

风略过顾翊秋的发丝,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熟睡的殷牧悠,心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顾翊秋用光脑传了一道简讯过去,命令附近第一军团的驻军进入森林,做剩下的扫尾工作。

他朝耿广涛说:“你先去禀告陛下今天的事,我带他回去。”

耿广涛睁大了眼:“可元帅……”

顾翊秋的语气变冷,回眸望向耿广涛:“那个人故意派了这样的任务给我,你或许不知情,可不要把别人都当做傻瓜。”

耿广涛立马联想到了什么:“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这……”耿广涛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翊秋忍不住嗤笑:“顺道转述陛下一件事,无论是他还是议会都把我看做一把利刃,可从小时候进入谢家开始,我这把利刃便只属于谢遥一人。”

耿广涛心口微颤,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个狂傲、强大、乖戾的顾翊秋,在谢遥面前收敛了自己的一切,甘愿为之臣服。

他说的‘只属于’三个字,字字重如千斤。

耿广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心脏回荡着这些话。

“是,元帅!”

顾翊秋回到了顾家,殷牧悠还没能醒过来。

他抱着他去了浴室,小心的把他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于他而言,这就是他最重要的珍宝。

“谢遥,之前我恨过谢家给我做那些痛不欲生的实验,更恨他们在我身上打下精神印记,让我一辈子只能对你臣服。”

“可是,我现在反而不恨他们了。”

顾翊秋亲吻着他淡色的薄唇,露出了一个甜蜜至极的微笑,“你看,我们合该天生一对。”

他知道殷牧悠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毕竟精神力透支了,他就这么睡着,可能是一天、两天,甚至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顾翊秋为他洗完,又抱着他去到了沙发上。

顾家没有床,只有客厅摆着的沙发。顾翊秋天生敏/感,反而在狭小的空间才能睡着,这都是当初留下的后遗症,他花了多少代价都没能治好。

顾翊秋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小心翼翼的舔舐着伤口,蜷缩在一起,除了殷牧悠,谁也无法走入他的心。

殷牧悠此时就在他的怀里,顾翊秋便觉得抱着的是一整个世界。

他抱着殷牧悠,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光怪陆离的梦境,仿佛有一团黑雾,张牙舞爪的朝他露出狰狞的面庞。

顾翊秋冷眼看着,不仅用力量肆意破坏,将他们全都绞杀干净,甚至筑起了越来越高的墙,不让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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