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陶邑还抱着那几只鸡不给杀,郎主大病初愈,温庄也没个能补身子的。

这些是要留给郎主的!

然而他最终还是亲手杀了送来,可每次看到并没有动口的时候,他又觉得愤愤难平。

“这已经是我们庄子里最后一只鸡了,便再也没有了。郎主……你的身体又虚弱,往后可怎么办?”

殷牧悠的笑容有几分苦涩,雨丝随风飘落至檐下,房子年久失修,就连屋子里都漏雨,更别提这里了。

温琅的确病得太久,就算是在身体好的时候,也沉溺道术修炼,不问温庄事宜的。

久而久之,处境便变成了这样。

“粮食的事我会慢慢想法子的,只是他的吃食万万不可断,若庄子里没有了,那便去远处买。”

“郎主,那只是个妖邪啊,郎主凭什么对他这般好?”

殷牧悠态度强硬了起来:“陶邑,唤你过来是让你找人查查死掉的那两个部曲的,不是让你过来质问我的。”

陶邑脸色微微泛白,到最后只能行了一个拱手礼:“谨遵郎主之命。”

望着陶邑离去的身影,殷牧悠在外伫立片刻又重新走了进去。

肉被他用清水洗过,重新放在了尧寒身边。

外面那些话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尧寒耳朵里,他趴在地上,耳朵都抖动了两下。

方才他发火翻了木碗,是因为怨恨殷牧悠强行签订的御灵术。这御灵术十分不成熟,还是最初级的那种。偏偏他刚刚复生,又刚踏上修行没多久,根本无法抗衡。

那一瞬间,尧寒的心里生出了怨恨。

甚至认为,殷牧悠和陆文龙是同一类人。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他昏迷之中杀了他。

可刚才的对话,却让尧寒心里触动。

这个人……对他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尧寒便再也下不去爪子,将那木碗打翻。

殷牧悠还在一旁翻阅着祖上传下的那本书,如往日一样,没有再过多的关心尧寒这边。

夜渐渐深了,殷牧悠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大雨催寒,虽然此刻是盛夏,屋子里有一个沾染怨气的妖兽,周围就更加阴寒了。

殷牧悠嘴唇泛着白,恍惚间却梦到了几个画面。

之前明明毫无印象的事情,在到达这个世界之后,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点亮似的。

等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薄汗将他的额头都打湿,他的脸上只剩下了病态的苍白。

头疼欲裂,殷牧悠却快速的把记起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上一次,他根本就没赶得及。

为了复活尧寒,竟主动以怨气相引。

天象的变化,让温庄死了太多的人了,怨气在温庄是最不缺的东西,甚至可以说……这个地方极其适合魔修修炼。

在持续了多年,殷牧悠也不过炼出了一团不成形的黑气。

可那一团东西早已经不是尧寒了,而是失却了理智,只剩下报复和扭曲的怪物罢了。

尧寒想要身体,最好就是夺舍他。

他把他养了起来,束在自己身边,手里染血无数。

可到最后……尧寒还是没有夺舍他,便彻底的被人给杀死了。

他被人救出,脸上的表情只剩下麻木,多年来被囚在他身边,尧寒却并没有做出太多伤害他的事,唯一的束缚,就是不准殷牧悠离开他半步。

但凡他有离开的心,尧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见过尧寒癫狂的样子,被折磨得最深的不是陆文龙,反倒是他自己。

如果他最开始不是善良的,反而大奸大恶,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但事实……恰恰相反。

殷牧悠仰着头,不敢让眼泪轻易落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杀了尧寒的人是谁。

他甚至只知道尧寒大致的结局,中间的细节一概不知。

殷牧悠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护着他,不想再让他变成他所知道的那两个结局。

殷牧悠站起身来,朝着角落里走去。

下了许久的雨,今日才渐渐晴朗了起来。

阳光穿过了竹林,落入到雕花窗内,屋子里也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

尧寒趴在角落,耳朵一抖的一抖的,看样子并没有睡着,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立马苏醒过来。

殷牧悠看向了木碗中,里面的肉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他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恰逢尧寒睁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

夏日静谧,熹微的晨光里,他浅浅而笑,那清冷的眉目也染上了温柔,如此神清骨秀,令陋室生辉。

尧寒瞥开了眼,身后的尾巴轻摇了两下。

嗤,看他吃个饭也能这么开心。

奇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点还有一更

尾巴的反应其实是人间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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