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翔理对韩长暮的身份已经起了疑心。

作为一个王府里长史,功夫不弱,心思周密,这都说得过去,善用兵法,也可以接受,但说不通的是,他为何千里迢迢的从剑南道跑到这里,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进入莫贺延碛。

这个时候的莫贺延碛,风云变幻诡异,一个不慎就会死无全尸。

徐翔理更加生疑的是,韩长暮在提出要进入莫贺延碛之前,一直在打探数月前戍堡的进出。

明里暗里的话,都是在问那几个月,有没有大的辎重队进出过第五烽。

他联想到了数月前那骇人听闻的消息,运送军饷和换房图的辎重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朝廷是绝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的,不论是明察还是暗访,都要查的水落石出。

他抿了抿干干的唇,抬眼望向韩长暮,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笼罩了重重迷雾,让他看不清楚,他试探了一句:“韩兄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进入莫贺延碛,这个时节里,莫贺延碛是很危险的。”

韩长暮挑唇微笑:“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让人无暇顾及危险二字。”

他心里明白,徐翔理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了,这也在情理之中,他这几日的作为,远远超乎了一个王府长史的所为,正常人都会对他起疑心的。

更何况徐翔理还曾经是一个优秀的细作,现在又是个优秀的将领。

徐翔理听明白了韩长暮的话中之意,有些事情,说的太明白了,对己对人都没有好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他叹了口气,神情一片赤诚:“人在庙堂,身不由己也是正常,韩兄弟以后不管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我定然全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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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长暮点头:“徐戍官说的,我听明白了,他日有需要徐戍官相助的地方,我定来叨扰。”

坐在旁边的姚杳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当起了透明人。

姚杳默了默。

这种言语交锋试探,还是躲着点好,免得被误伤。

说完了这些,徐翔理又将进入莫贺延碛需要注意的事情,沿途的绿洲,险地,都一一说的详尽。

姚杳等人将这些都默默的记在了心里,这些可是进入莫贺延碛后,保命的东西,多记一点,就多一条生路。

徐翔理回顾了一下,觉得再没什么遗漏之处了,便沉声道:“粮草,水和盐,要多备一些,我吩咐两名戍军一起,帮你们打理进入莫贺延碛所需要的行装,然后,我再派两名多次进入过莫贺延碛的传令兵和你们一起,”看着韩长暮有拒绝的神情,他顿了一下,劝道:“韩兄弟先不要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们带了向导,但是走马行商的向导,是比不上军里的传令兵的,这一点,韩兄弟应该是明白的。”

韩长暮默了默,便笑着接受了徐翔理的好意:“既然如此,我就多谢徐戍官了,我们今日修整一日,明日一早便出发。”

几人离开了戍堡,返回酒肆,准备进入莫

贺延碛所需之物。

姚杳静了片刻,突然出声道:“公子,突厥人带来的那些车弩,都是你毁掉的吧。”

韩长暮淡淡道:“我一个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是陈戍官带来的人,趁乱毁掉的车弩。”

姚杳凝神:“公子,我想去看看那些车弩。”

韩长暮挑眉:“怎么,车弩有什么问题吗?”

姚杳笑了:“我想去看看价值圣人后宫一年胭脂水粉衣裳钗环银子的车弩长啥样。”

韩长暮扑哧一笑:“那,走着。”

那几驾车弩放在马厩旁边的棚子里,昨日的大雨,只是浇透了棚子边缘,并没有淋湿车弩。

韩长暮和姚杳仔细看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而且做工精细繁复,看起来的确价值不菲。

韩长暮看着看着就蹙起了眉,喃喃自语:“这几架车弩看起来像是新的。”

姚杳伸手在车弩上摸了摸,点头道:“的确是新的,你您看这打磨的,多精细啊。”

韩长暮的眉心紧蹙:“这样新的车弩,即便是被毁了弓弦,略一修缮便能完好如初了,为什么要丢弃呢。”

姚杳亦是疑惑不解:“即便是突厥人慌不择路的逃脱,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弃,毕竟当时我们的战力也并不十分强,若突厥人拼死护住车弩,我们是拦不住的。”

韩长暮眉心一跳,转身就找了合适的工具物件过来,开始一点点的修复车弩。

姚杳虽然在北衙禁军学过制造车弩,但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她看着韩长暮手法娴熟,不觉大奇:“公子,你从前做过车弩吗,那你还要什么图谱啊。”

韩长暮淡淡道:“我没做过车弩,我打过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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