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金小宝见了章秋谷,便告诉他与张书玉的事情来,章秋谷不仅嗔怪了贡春树一句。
金小宝又告诉章秋谷道:“这个张书玉,实在是不要脸皮了,几次叫侍女到我这里来,要请贡大少过去。我告诉她贡大少不在我这里,她就一直闯到我的房间里来,没找到人,就翻脸数落我一顿,话说的那叫个难听,说我抢了她的客人,要来找我要说法。二少,你说哪有这种道理?真真是上海滩都很少见有这种事。”
章秋谷正要回答,王云生做了主人,要搳一通关,便把章秋谷话头打断。
章秋谷打起精神,搳了五拳,章秋谷输了两杯,便一气喝干。
王云生完了通关,邵允甫鼓起兴趣来便要摆庄。王云生道:“不必一定摆庄,也搳了通关罢!”
邵允甫依言。
原来那邵允甫酒量极大,叫侍女拿了几只大玻璃杯出来,那杯子一杯大约可盛十二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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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允甫先从章秋谷搳起,章秋谷无奈,推辞不得,只得也同他搳了五拳,恰是章秋谷输的,邵允甫便送过一大杯酒来,陈文仙伸手过来想要拿去代吃,早被邵允甫一手按住酒杯,道:“不准代酒,代者要罚十大杯。”
陈文仙便缩住了手。
章秋谷赌气取过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哪知章秋谷吃得太急,又是热酒,登时呛得咳嗽起来,吃了几口茶,方才慢慢平复。
章秋谷本来很是鄙视这位邵大老爷,又听他开口抚宪,闭口藩台,更是心中厌恶,忍不住向邵允甫笑道:
“老公祖是个官大人,兄弟恰好有一个官场笑话。就说出来供大家取乐吧。”
众人立马提起了兴趣,纷纷应和。章秋谷便讲了起来:
你们贵省湖南从前有一位抚台,是翰林出身,外放的侍郎,性情蕴藉,诙谐幽默。有一次这抚台出省阅兵,阅到常德府管辖区域,恰好这常德府知府和抚台是同年生辰,同学,又是同乡,两人素来是损友。抚台阅过了兵,这位府尊就请他到自己的署中安息。抚台因为同他是多年的旧友,十分要好,欣然答应,便到府署中来。
吃过午饭,抚台换了便衣,同常德府到大堂闲走。忽然看见那大堂旁边竖着两块石碑,大约有一丈多高,下面驼碑的乌龟雕得甚是工细,异常高大。抚台看了一会,忽然向常德府笑道:“这个乌龟雕得非常精细,大约老兄的一府之中,就要数这乌龟是第一了。”
常德府也笑道:“回大帅的话,这乌龟岂止是常德府第一,就是湖南合省也没有这样的大乌龟。依卑府看来,竟是湖南第一。”说罢,彼此相视大笑。
讲到这儿,章秋谷顿了一顿,笑着看着邵允甫说:“我看你老公祖气象巍巍,今天一定要把你推为第一,况且你公祖善于谋略,将来平地飞升,怕不是个抚台么?”
那邵允甫本是个胸无点墨的人,哪里听得出章秋谷是骂他的话,还当章秋谷真是恭维着他,心中大乐,只喜得他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向章秋谷拱手谦让道:“承赞承赞,兄弟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哪里一时就会升到抚台?也只好碰碰运气罢了。”
贡春树听了章秋谷取笑他的话,已经是忍不住笑,又听邵允甫懵懵懂懂说了一番得意之言,再也忍不住,恰好正喝了一口酒在嘴里,只听“噗嗤”一声,把口中的酒一齐喷了出来,没来得及转头,喷了金小宝一头一脸、淋淋漓漓的,连衣裳也湿了好些。
贡春树越发觉得好笑,竟哈哈大笑起来。
邵允甫同王云生等人不知道贡春树笑的什么,大家眼睁睁的看他。
金小宝皱着眉头,取一块毛巾揩干酒渍,章秋谷就叫人绞了一条手巾过来,亲手递与金小宝,金小宝接了,含笑说声谢谢。
章秋谷笑道:“好呀!你跟我这么客气起来了。”
金小宝一笑,用手巾把身上酒痕揩净,看贡春树时,还在那里狂笑不已。
金小宝推了贡春树一把,瞅他一眼道:“有啥好笑的,你这一笑,就毁了我的一件衣服,我可是要你陪的。”
贡春树这才止住了笑道:“一件衣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就立刻赔你一件如何?”
说着便立马叫了伙计上来,要写张便签叫他到石路生大衣庄去拿,却被金小宝一把拦住道:“你这人还真是较真,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就当真了。不要说只是件衣服,就是别的什么,也是不打紧的,左右不过洗下就好了。”
贡春树笑道:“原是你叫我赔的,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晓得你的意思呢?”
金小宝听了,轻轻举起手来,在贡春树背上打了一下。
贡春树道:“你替我捶背,索性就多捶两下,这样的棉花拳头捶得不痛不痒的,却是难受得狠。”
金小宝被他说得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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