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此人,其实是不大难哄的。

她性子倔,一旦惹得她生气了,无论说些什么,几乎都是说多错多,偏她总有破绽,她所求的,一向都只是一句说一不二的选择罢了。

夏一杰偶尔也会觉得奇怪,萧子窈分明已是岳安城中最贵重的娇小姐了,却不知为何,她仿佛总是在等着旁人来选她似的。

但是,没关系的。

他又时常默默的想到。

反正,他总是会选她的。

他的林妹妹,他若不选谁来选,他若不哄谁来哄?

然,物是人非,经年已逝,到底是他错算了自己。

他第一次见到萧子窈的身体,便是那一回在上海游玩的时候,不仅见了,更闹出许多荒唐的事情来,而第二次见到她的身体,却是在两月之前。

那日,沈要竟然准了他前去看望萧子窈。

他于是发了疯似的冲进她的房里,便瞧见她嶙峋的脊骨,腿也很瘦,并不拢,该露的不该露的都从吊带的丝裙里泄漏出来,与当初她穿三角吊带的泳装一模一样。

偏偏,这一回,他终于敢看,却始终不忍细看。

迷迷蒙蒙的,夏一杰只觉得,萧子窈似乎又变成了泳衣广告里的那个红白相间的小人。

——她没道理不像的,她身上有那么多的吻痕,一片一片、像妖魔种下的种子,触目惊心的绯红色,是滚烫的、新印好的报纸,手摸上去,便会沾上一手的猩红。

然后,那一晚,他便第二次做起了有关萧子窈的春梦。

哪怕,整彻夜,他都直觉脊背发寒,仿佛沈要始终死守在他枕畔,伺机而动,要将他一刀抹了脖子。

他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小金铃讽刺的笑起来。

“活不下去?就为了这点儿小事,就为了一个女人——不过就是因为睡错了一个女人,为了萧子窈,你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屑一顾道,“灯一关,你我谁也看不到谁的脸,至于你抱的是我还是萧子窈,又有什么分别?你喝醉酒的那日,可还对着我叫了萧子窈的名字呢!”

夏一杰后退一步。

“你懂什么。”

他凄冷的开口,颓然不已,“我本来可以一直都选择她的,哪怕她被沈要抢走,我也会选她……”

“我看未必。”

小金铃适时插进嘴来,“倘若你真的选了她,那你早该和沈要争抢起来了。可你怎么不去抢?是抢不过吗?也许是的,但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敢抢!”

话毕,复又补上一刀,只管将他刺得鲜血淋漓。

“我也听说了,你父母以前是跟着萧大帅的,后面站错了边,日子便从此不好过了。你倒是有孝心,选了父母,所以才没选萧子窈。这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觉得说出来丢人。”

她分明一针见血。

偏偏,夏一杰却敢不从命。

“你和子窈怎么会一样!”

他大声叫起来,却一瞬看清光下小金铃的脸,尖尖的下巴,水滴似的,眼睛也好看,漫漫的桃花眼,这样的眼睛最勾人,却只怕会招来许多烂桃花,萧子窈便是如此了,桃花潭水……

他陡的打了个寒噤,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似的。

方才,也许有过那么一瞬,他竟模模糊糊的觉得,小金铃似乎真的与萧子窈有几分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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