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惠儿探头探脑地望了望餐桌上摆放如初的饭菜,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朝向里侧卧的刘娥央求说:“夫人,天都快黑了,您还是起来用点饭吧,这饭菜都热了好几次了,您不吃饭,惠儿也不吃了。”惠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可是刘娥还是纹丝未动;眼看天色将晚,惠儿不由得更加着急。
惠儿原本是钱府的丫环。她还记得几日前离府时公子爷对她的嘱托;要她悉心照顾好刘娥。初入韩王府,聪敏的惠儿就发现自己侍奉的主子原来是个身份尴尬的女子。“称她为月夫人,遇见什么难事来寻我。”这是韩王近侍郭槐对她的叮嘱。整个韩王府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称呼刘娥为月夫人。这一连好几日;都不见韩王的身影了。梦月楼阁内吃穿用度倒不短缺,就是前来送物品的下人们表情怪怪的,放下东西就匆匆离去,一句话也不多说。惠儿感觉梦月楼阁似乎被隔绝了。“瞎想什么呢?”惠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只要侍奉好夫人就是了,说不定过几日,公子爷还要接我回钱府呢;可是,眼下月夫人不吃不喝都一整天了,自己身旁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惠儿沮丧地在屋外回廊下徘徊着,忽然,小角门旁,一个身影闪了一下,惠儿眼前一亮:终于有人来了。
“姑娘可是侍奉月夫人的丫环姐姐?”来人不待惠儿开口;倒先问起了话。“你是何人?”“我是月夫人的哥哥刘美,在前院当差的。”“这下可好了,夫人不吃不喝都一整天了,莫不是病了,你快瞧瞧去!”刘美苦笑了一下:“唉,我避嫌还来不及呢。”“你说什么?您不是夫人的哥哥吗?什么避嫌?”“哦,没什么。”刘美自知失言,忙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你家夫人可是听说了府里要发生什么事吗?”“这个,早上前院的燕儿姐姐来过,不知道传了什么话;然后夫人就这样子了。”“好了,你快进屋侍候着,我去前院看能不能帮夫人请个大夫。”“那最好不过了!”惠儿忙谢过刘美,转身进屋。
“惠儿”刘娥听到惠儿进屋的脚步声,忙轻声唤她:“不要请大夫,我没事儿。”显然她已经听到了刘美和惠儿的谈话。“夫人,您总算说话了,你可吓死奴婢了!”惠儿忙奔向床边,要扶刘娥起身。刘娥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喃喃地说:“不要请大夫,不要请大夫......”“夫人,您这到底怎么了,您还是起来进点粥吧!”惠儿焦急恳求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先下去吧。”韩王元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得屋内。惠儿求救似的看了看他,也忘了施礼,只是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又朝向刘娥努了努嘴。元休摆手示意她出去后;便轻轻走近刘娥,故作轻松地说:“这屋里这么暗,小娥也不掌灯,是要替王府节流开源吗?”刘娥动了动身子,却未搭话。元休轻轻翻转过刘娥的肩膀,意料之中,他瞧见了刘娥哭得红肿的双眼。元休一把搂过刘娥,轻叹了一声说:“小娥,你怎么不吃饭,饿坏了身子怎么办?”“王爷!”刘娥将头靠在元休怀里,哽咽着说:“我本就是穷苦出身,从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情,你说,一个被饿惯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天不吃饭就饿坏呢。”“小娥,你不要这样;你可知道,你说这样的话,让我有多心痛。”刘娥挣脱了元休的怀抱,她拭了拭眼角的残泪,朝元休盈盈一拜说:“小娥有幸,承蒙王爷关照多日,在王府的这段时间,是小娥有生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可是终究身份不同,云泥有别,小娥还是请离王府......”元休不待刘娥说完,一把拉起她揽入怀中:“你何出此言?”刘娥凄然一笑:“王爷要大婚了,与其等着被扫地出门,不如自请离开。”
尽管元休已猜出事情原由,他还是被刘娥的话吓了一跳,他轻抚着小娥的双眼,仿佛要把她悉堆眼角的悲伤尽数抹去:“小娥,不是我有意要瞒你,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我猜是刘妈妈遣人告诉你的吧;说开了也好,这段时间我是忙着大婚之事,可是小娥,你要相信我,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想娶的王妃呀!”“小娥这种身份,怎么能敢奢望王妃的名份?可是王爷,由来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只怕你大婚后,就把小娥抛之脑后了。”“傻丫头,当初我修整梦月楼阁,就是为了安顿你呀,我保证,就算我大婚,也不会让小娥在王府里受一点委屈,要不,我就以王爷之尊发个毒誓?”说着话,元休已举起右手。刘娥抬头望着这双眼睛里的诚挚,不由得心头一热,她重又投入元休的怀抱:“小娥不要王爷发誓,小娥相信王爷,小娥舍不得离开王爷......”元休叹了一声说:“小娥,你可知道,出身天家,这婚姻大事,历来由不得自己。”“我懂,都是官家定夺的。”“但愿我的大婚,真的能帮上大哥。”这下轮到刘娥惊讶了:这段时间,元休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态,还有王府前院下人们异常的走动,已让她猜出七八分;今晨,刘妈妈特意遣人传话,要她在梦月楼阁不得擅自外出;她已然明白元休大婚的现实。可是却没想到这事儿还和楚王有什么牵连。看着刘娥不解的眼神,元休趁势把她按在餐桌旁:“都饿了一整天了,让惠儿把粥热了,老实吃完了饭我再讲给你听。”
听完了元休的述说,红烛高照下,刘娥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她托着腮帮,若有所思:“三哥以后还是留心点陈王。”“留心什么?我素日里是和他不那么亲近,可是这次,他也是为了能帮到大哥。”“焉知道他是不是另有深意?你想想,若这次楚王再次逆了圣心,那可是陈王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不是我们考虑太多了?大哥轻易不会失去圣心的,父皇常常赞他是赵家的千里骥呢。”“自古君心难测,你和楚王是一母同胞,一荣俱荣;这个陈王,不可不防呀!”“没想到小娥还有这般见识;不过我可不想像大哥和陈王;早早的为朝事操劳烦忧,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陪小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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