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白水庄园逗留了三天的时间,李泰也在朱子勇等人的带领下,将左近几十里方圆都游走观察一番,单单随身的记事本上就写了几万字的内容。
“看你小子是一副智计在谋的模样,莫非是又要做什么雄大作业?”
再上路时,贺拔胜终于忍不住发问道,这几天他虽少有过问李泰的盘算,但也见其常在纸上写写画画:“此间是我自觉得经营尚好的一处庄业,在你眼里竟还诸多不堪?”
“不能说是不堪,只能说是地利尚未尽极。伯父产业若只足于耕织,有我无我差异不大,但如果想将人力地力申于极致,就需要一番筹划调整。”
李泰闻言后便笑着回答道,说话间一指前路:“确有一业在谋,但也谈不上雄大,只是需要州郡在事者参详是否可行。待入北华州得见若干使君,再共伯父参详计议。”
再往北行便渐近陕北黄土高原地带,地势起伏更大。若干惠在治的北华州州治杏城,便位于洛水西岸、后世的黄陵县附近。
贺拔胜在北面倒是没有了别的园业分布,但所行距离杏城已经不远,便索性顺道去探访一下若干惠。
一行人沿着洛水继续北上,第二天傍晚时分便抵达了杏城。
李泰之前还感觉华州城城池格局过于军事化,来到这北华州州城外一看,军事色彩要更加浓厚,距城十几里外便布置着许多的沟壑营哨。州城外更错落分布着许多的拒马壕沟,仅有几条道路可供出入行走。
“北境常有稽胡侵扰,若干惠保镇守此乡,倒是不患寂寞。”
看到北华州城池周遭的布置,贺拔胜不免一乐。
正说话间,城中一队骑士奔驰而来,当中一个身材高大醒目的骑士正是若干惠。
“贺拔兄怎么有闲入游北州?莫非是可惜李郎俊才荒置,亲自送来我处听使?”
若干惠策马驰入近前,笑着对两人打招呼:“你两位来访时机倒是巧,我今早方从北境围猎返回。早到一天,唯有此间风沙待客了!”
贺拔胜笑着对若干惠点点头,李泰则下马作揖道:“别来再见,使君雄姿如昨、神采更甚。我伴伯父闲游乡里,行至此中,便想叨扰主人,想问使君猎获丰否足餐?”
“猎获倒是丰富,只怕李郎厌此腥膻、不肯下咽啊!”
若干惠听到这话,嘴角便泛起促狭笑容,摆手示意李泰上马,便拨转马首引着一行人入城。
距离城池渐近,李泰便嗅到空气中血腥气息浓厚,穿过一排拒马,眸子顿时一凝,只见城外木架成列摆设,上面挂满了血迹未干的尸体。
若干惠还在与贺拔胜并行闲话,走到这里回头看到李泰的神情异变,便指着那些尸首说道:“此诸类猎获,李郎观看可有胃口?”
李泰闻言后忙不迭摇头,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此类恶趣,忍不住发问道:“莫非有顽贼游荡入境?”
“杀不尽的步落稽贼胡,月前又聚众扰乱,抢杀北境盐户。此众贼胡散居北境,常常浪聚为祸,我闻讯奔赴时,贼众又散,只能追踪几部,围而杀之!”
若干惠闻言后便恨恨道:“入治以来军政繁忙,又遭这些贼胡扰乱,着实可恨!”
稽胡又名步落稽,据称乃匈奴别种,可以追溯到五胡中首乱华夏的匈奴刘渊汉赵政权。其部落众多,杂居于汾北、陕北地带。
早在北魏末年,便有汾州稽胡首领刘蠡升趁着六镇兵变而起兵作乱、自称天子。这政权一直存在了将近十年,到了东、西魏分家之后,高欢才抽出空来将之剿灭。
位于陕北的稽胡叛乱也跟狗屁膏药一般,后世八柱国中的于谨、侯莫陈崇、李弼等西朝名将全都摁着他们刷过军功,但还是没有被彻底剿灭。
后世北周攻灭北齐的战争中,北齐军队大败,沿途抛弃甲杖武装,汾州稽胡便又冒出来,收捡并盗窃这些甲杖再次聚众复国。直到北齐被灭后,才被北周返回来收拾。
甚至到了唐高宗时期,陕北稽胡再次举兵叛乱,被当时大将王方翼与程务挺平定。讲到造反复国之执念顽强,这些稽胡甚至可比北宋年间的姑苏慕容复,毕竟人家是真的起兵干了。
李泰感慨着稽胡贼性顽强,但对这画面还是略感不适,也没停下来细瞧,策马跟随在贺拔胜和若干惠身后便进了城。
这北华州城修筑的并不雄伟,城墙高处尚且不足两米,且多有被破坏的痕迹,城内兵舍也多毡帐,数量倒是不少,只是一眼望去显得有些杂乱。
营士们倒是行止有序,有的修整器杖,有的修葺城墙,几乎不见无事游荡者,可见若干惠治军还是不失章法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