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却不着急,又下了三四个子。

吕芳和嘉靖是等了又等,还真想听听这个天资不俗的少年,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好一会儿过去了,嘉靖正要开口催促。

朱墨却忽然反问道:“道长,你见得世面大,应该知道如今天下的大病何在吧?”

吕芳本以为这少年会有高论,但听听这口气,跟朝堂上那些人也差不多,几十年来,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鼻子里不觉嗤了一声。

嘉靖却很平静,转过头对吕芳说道:“哦?李三,你知道?”

吕芳懔然一下,干咳一声回答:

“我只是个下人,哪里懂这些?不过公子既然问了,我呢也不妨说上一个……当今天下的大病,我听说应该……应该就是个财字吧?财乏而民困,自然心生怨望,也因此而令朱公子这样的仁者哀叹嘛……”

嘉靖不觉点了点头。

不料朱墨却也是嗤了一声:

“财?财只是结果,并非原因……”

哦?

这少年口气也忒大了?

两人不觉梗了一下。

这治理天下,财赋难道还不是根本?如果国库有钱,倭寇和鞑靼即可以平定,百姓的生计,也可以通过轻徭薄赋而缓解。如此,天下难道还不太平?

大明固然是穷,可这也是千古难题啊。哪个朝代能解决了?说白了,哪个朝代不都是穷过来的?要说大病,哪个朝代没有这个穷病?这少年说穷只是结果,并非原因?未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嘉靖不觉莞尔一笑,又问:“朱公子说的倒有点高深……只是,却不知什么才是因呢?”

“道长,你是见过世面的,应该知道是什么是财赋的根本吧?”朱墨又是一问。

吕芳乍一听,立刻觉得是讽刺皇帝。难道天下还有人不知道土地是根本?而一旦有人对皇上不敬,他立即条件反射斥道:

“大胆!你岂敢……”

不料嘉靖却摆手将其打断,竟很认真地回答道:

“天下财赋,自秦并天下以来,皆以农为本,工商为辅。大明自太祖立国,更是崇本抑末,故而,财政长期凋敝……若说财政凋敝的缘由,历朝历代都是土地兼并、税收减少……本朝此病虽然严重,较之历代,恐怕还不算末世吧……”

朱墨一听就点了点头,早料定他一定是这样回答,因为所有的书上都是这么讲的。但是,他来了明朝十几年,所见所闻,与曾经看过的东西对比,已经有了全然不同的见解,当即再问道:

“那请问道长,何以土地兼并、税赋不畅呢?”

“呵呵,那自然是贪官太多之故……”

嘉靖习惯性地回答,但刚答了一半,立刻就感觉不对了——这少年闪烁的眼睛,似乎还有深意?如果只是贪官太多,那八岁小儿也能答出来,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当即笑了一笑,道:“原因嘛,当然还有很多,譬如——”

不料话音未落,朱墨却斩钉截铁道:“对,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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