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花将李正坤带进自己的屋子,命丫头上茶,让他先喝杯茶水压压惊。
李正坤见屋子陈设豪华,香气扑鼻,绣床上彩帐轻垂,锦被横搭,不禁心口儿猛跳,红脸低头,不敢看钟花。
钟花看在眼里,抿嘴笑了笑,柔声道:“谁说哥哥要吃你,你告诉我,我让哥哥吃了他。”
“那黑屋子里的老鬼!”李正坤冲口而出。
钟花笑骂道:“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总是多嘴多舌。你别听他的,哥哥让你当寿奴,只不过让你在寿宴上表演一些杂耍搞笑节目,以娱宾客耳目。寿宴之后,褪掉你身上残存的阳气,就跟我回终南山。到了那里,就是我说了算,再也没有谁管着我们了,逍遥自在,岂不快活。”
进府多天,此时才得到单独面对钟花的机会,李正坤觉得再不能错过,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在脑子里转了转,估计仍象以前一样求她,定然无法打动她的心,必须得加点戏才行。他想起初中时曾看过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其中有刘皇叔借荆州的故事。刘备借荆州,鲁肃来讨时,军师诸葛亮便让他哭,鲁肃心一软,只好空手回去向孙权复命,孙权也无可奈何。
想到此,李正坤决定有样学样,当下一膝跪在钟花面前,放声大哭:“郡主奶奶,你既知我阳间躯体游息尚存,就大发慈悲,放我还阳吧。我才二十岁,我不甘心,还没活够哩。等我回阳间再过个几十年,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到时候再到阴间,任由郡主奶奶处置,绝无二话。”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声悲喉咽,痛断肝肠,连站在旁边服侍的丫头眼里都快掉泪了。钟花阴白的脸上毫无起伏,可见并不为之所动。她先是劝慰,后来不耐烦了,拍桌喝令闭嘴。李正坤见这招不好使,只得收了悲声,呆跪不动,心想这下彻底完了,还不了阳!这个铁石心肠的女鬼!
钟花叹道:“没想到这一世才短短二十年的阳寿,竟使你憨痴若此!你又未居高官显位,也无万贯家财,亦无娇妻幼子、父母双亲,孓然一身,何以竟对人世阳间留恋如斯。可见荣华富贵、美食颜色,对阳世之人误有多深多厉!罢罢罢,既然不随我走阳关大道,就过你的独木小桥去吧。”
言罢起身,命丫头叫人来带李正坤出去。李正坤心想,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要还阳。见钟花要抛下自己不管,也顾不得了,抱住钟花双腿哭喊道:“求姐姐可怜,救救我吧。”
钟花只觉双腿如浸滚水,热烫难捺,沉寂千年的冰心,也许得了这热力的冲击,竟然急遽地跳动了一下,生出一丝怜痛之情。李正东就象一只哈叭狗,绕膝不去,她实不忍拒之,便扶他起来:“我尽力而为吧。”
能得到这个结果,李正坤已经欣喜若狂,再不敢纠缠:“谢谢郡主,我要是还了阳,一定早晚给”车轱辘感谢话又要开始了。
钟花赶紧止住他继续往下说,问他在人世可学过什么杂耍把式,有没有机会还阳,得看在一会儿的寿宴上能不能将钟馗逗开心了。
李正坤初战告捷,信心满满,说自己天赋异禀,生来就会搞笑,在寿宴上表演几个小节目,给钟馗爷和众宾客逗趣解闷,乃小菜一碟,请郡主姐姐不必担心,保管到时候让宾客哈哈大笑,钟馗爷兴高采烈。
钟花心道:“我才不担心,搞砸了是你自断还阳路,别怪我不帮你。”
但李正坤的话让她对他的阳世过往产生了兴趣,细问起来,才知他可悲可怜的身世。钟花心中遥远的母性被唤了起来,有一种甜甜的、酸酸的,还带一丝苦涩的感觉,让她始料未及,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在鬼的世界里有夫妻,但无子女,因为鬼不生育。只要不入轮回,不判沉沦,不升青天,鬼便永远存在。在阴间,无需育子赡老,这些东西统统是人世里的羁绊。
钟花在阳世时育有两子两女,她死之后若干年,子女亦相继离世,至今一千多年过去了,早不知转世轮回好多次了。她早已放弃了人间俗情,心如止水。此时听了李正坤的人世遭遇,她沉封千余年的母性却被唤醒,使她想起了在唐朝贞观年间,两双儿女绕于膝下的情景。那样的情景早已模糊,但美好的感觉却十分清晰。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问李正坤:“你愿意认我当娘吗?”
李正坤瞬间泪奔,跪下磕头:“妈!我们老家的称呼,不喊娘,喊妈!”
他心潮澎湃,因是孤儿,“妈”这个词汇早已与他无缘,没想到此时却又骤然到来。他原以为这个词会很生硬,难以顺顺当当叫出口,不想却是非常的亲切和自然。李正坤这时才明白,二十年来,妈妈一词一直驻在他的心灵深处,他只是不觉察而已。
“妈妈!妈妈!”他边哭边喊,一塌糊涂。
钟花早成泪人,也顾不得烫手了,紧紧搂着他:“儿啦,你受苦啦!”
这个变故实在来得太突然,太迅速,旁边的丫头傻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钟馗忽推门进来,错愕当场,神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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