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宫门,那刺眼的阳光便令他好一阵眩晕,他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信步出了廊道站在平台上举目四顾,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吃了一惊。

刚才和守卫一起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更是迷迷糊糊的像是一盆浆糊,根本就没心思去留意周围的情形,这会儿好歹清醒了一些,才发现自己站在宫外的那座长长的石桥前边的小平台上,桥下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深坑。

抬眼望去,虽然眼下正是万物初萌的神木季二月底,脚下的城市却是一派破败景象,无论是贵族区还是平民区都不见一丝生机,连那气势恢宏的光明神殿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土灰色。

城里城外,几乎所有的树都成了光秃秃的枯木,偶尔有一两棵尚未完全枯死的也是奄奄一息在苟延残喘,本该是凉风习习的二月底的黄昏,脚下的土地却是热气逼人,空气干燥得似乎擦擦手就能点着,城外的大片平原就更是一丝绿色都看不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焦土色,稍有点风就会卷起一大片沙尘,根本就是一块荒漠死地。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想像这里的人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他顺着就坡而建的层层台阶拾级而下,看到东边的高处是光明女神伊艾拉神殿,殿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左边有一个供市民休憇的围廊式街心公园,虽然各式设施都相当齐全,但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使用,很多东西都开始破败了,右边靠岩壁处则是一个仿若旧时点将台的高台,上边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坡道的西面和神殿下方,显然是那些贵族富人的聚居区了,无论是建筑还是周遭环境都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一截,平常时节现在应该正是绿荫环绕鸟语花香的季节了,然而现在也已是一片破败景象,见不到一丝的生气。

他下了坡道穿过街心公园,顺着最近的那条街道没走多远,就看到前边一道城墙将城区隔成了两个部份,城墙下是一个拱门,门楣上镌刻着“飞云门”三个大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儿走,想了想便蹒跚着出了飞云门,顺着街道来到了一个小广场,就见一群瘦骨嶙峋形同槁木的老老少少,木然无神地提着各式各样的桶,在街道旁一口很深的水井旁排队等着打水。他走下台阶上前几步拦下了一个老人,疑惑地看着那小半桶浑浊不堪的黄泥水,“老人家,这水还能喝吗?”

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唉,再这样旱下去,连这黄泥水都没得喝啰!”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旱成这样?难道宫廷和领主都不想想办法吗?”

老人摇摇头,“你去问领主大人吧。”

他刚从古神殿里出来,当然不可能知道这场前所未见、困扰着帝国上下的旱灾已经整整持续了三年多,而这也正是他会出现在月河城里的引火索。

长原郡位于西疆省中西部的长西南小平原西南部,是号称山地之国的西疆省难得一见的高山平原地区,西部和西南部与爱神族人建立的舒兰王国、夷族部落控制的西夷国接壤,北靠北海郡,东邻南宫郡,南接西丰郡、清河郡以及帕格尔省的寒石关,境内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水系发达,一直被视为西疆省的重要粮仓和蔬果基地。

三年多前,长原郡境内发源于西夷国、卡戎国和西疆交界处羊见愁大峡谷的主干河流花河突然断流,下游的河流湖泊随之相继干涸,随后便发展成持续了整整三年多的严重干旱,使得原本富饶的长西南平原变成了赤地千里、饿殍遍地的人间地狱,连山上的树皮草根都被剥光挖光了。

无数人被迫舍弃了家园,扶老携幼四处逃荒,许多行动不便的人便只能眼睁睁地活活饿死,全郡除了索溪城靠着发源于黑山的几条小河尚能勉强维持,月河城因为建在山上,当初建城时为了防范围困挖有不少深水井还能苟延残喘,以及毗邻南宫郡的图南城受灾略轻外,其余几个位于流花河流域,完全依赖着流花河水的城市都已经成了空城,周边的几个郡也是雨量减少河流萎缩,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旱灾的影响,给整个西疆省人们的生活和社会秩序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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