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一般演员在上场前都不会吃东西，但彩排的时候就还好，只有冯楠楠是无论彩排还是正式表演，都绝不吃东西，有时候就会低血糖。

黎清壹总觉得，方延臣这盒巧克力，是冲着冯楠楠来的。

她只做不知，笑道：“谢谢学长，我们楠姐容易低血糖，彩排前又不爱吃东西，太需要这个了。”

冯楠楠抿了抿唇，稍稍别开脸，低声道：“谢谢。”

方延臣居然微微有点脸红：“不客气。”

黎清壹越发确定这俩绝对有问题，要不是双向暗恋，要不就是……有过一段。

难怪这段时间冯楠楠比她还上心。

看看两人别扭的样子，她也不多问，转移话题道：“前面节目出什么意外了？第一次彩排不是很顺利吗？”

方延臣欲言又止：“也没什么，小问题。”

他这反应，黎清壹便猜问题出在他们团。方延臣是外人，不好说。

黎清壹也不追问，去场边守着看。

出问题的果然是她们团的舞蹈，确实也都是小毛病，就是加在一起，时间就拖长了。结束的时候，还打翻了道具，舞台上洒了一地水，害得工作人员不得不重新打扫。

两个去年进团的小年轻下台的时候看到黎清壹，表情明显有点慌，喊了声“黎姐”，然后跑得飞快。

黎清壹没说什么，等彩排完，她才去后台找到团里众人：“都等一下，先别走。”

“黎清壹，你是谁呀？”李茹昕第一个不爽，“大家都这么累了，还要配合你耍威风？”

她一开口，马上就有人附和，但更多人没吭声。

黎清壹面色一冷，沉声道：“在家里丢人就算了，丢人丢到姥姥家还很得意是吧？说的就是你，李茹昕！”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知道两人有矛盾，但黎清壹如此不给人面子还是第一次。

“你说什么？”黎清壹最近在团里存在感越来越小，李茹昕抢她活她也从没说过什么，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当众指着鼻子骂，一瞬间竟然是不敢置信更多。

“不满意上次丢了脸，故意在学长的地盘上使绊子。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那点小把戏？人家只是懒得和你计较，当是在看跳梁小丑。”黎清壹一点也不客气，骂得更狠，“你要真硬气一点，直接甩手不干，我还高看你一眼。就你这点心机和度量，即便红迟早也得翻车，更何况还没红呢，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李茹昕尖叫一声，就想打人，却被刚刚赶到的磊哥一把抓住了手。

李茹昕气得踢了磊哥一脚：“黎清壹欺人太甚，她凭什么……”

“这次的活，是方老师先找到一一，一一再跟团长说的。”磊哥也有点生气，“她凭什么不能生气？”

李茹昕一愣，其余人更是神色不自在。

磊哥转头对黎清壹道：“一一，对不起，这事怪我……”

黎清壹却不理他，看着其余人，平静地说：“这次的巡演，大家主要看的是方老师，所谓嘉宾和助兴的节目，即便出点瑕疵也无关紧要。倒是被业内看到，丢的是谁的人，砸的是谁的饭碗，相信不用我多说。现在，谁不想跳，主动站出来，我帮他跟团长解释。”

没有人站出来，黎清壹看了磊哥一眼，转身走了。

到门外看到冯楠楠在等她，似乎想说什么。

“没事了。”黎清壹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走，我有个新想法。”

果然这之后直到巡演当天，团里的人都规规矩矩，没再出幺蛾子。

开场前，林珩和陈度都来了，黎清壹带他们到后台转了一圈。

“裴医生今天有手术，来不了。”林珩生硬地解释道。

“那可是他的损失。”黎清壹笑道，“今天我可要表演拿手绝活。”

“我们两个跟土包子进城似的，本来就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你这样说，就更期待了。”

略略寒暄过后，黎清壹就送他们入座。

本来林珩他们还以为黎清壹说拿手绝活是开玩笑，等她真正上台才知道，人家还真没吹嘘。

她们这支舞，主题是《竹》。

当竹子还在竹笋阶段时，为了发展根系，生长很缓慢。一旦破壳而出，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拔高，向天生长、势不可挡。

冯楠楠和黎清壹表达的，就是这个过程。

前面都是冯楠楠跳，黎清壹竖笛伴奏。

到最高潮的时候，黎清壹才被威亚拉到空中，展示了一段水袖表演。

她身姿柔软，水袖却非常有力，像利刃出鞘，每点到一处，便有特效做出的竹子拔地而起。她速度极快，配合上另一边的冯楠楠，眨眼舞台便已经成了一片竹海，两位美人衣袂翩翩地藏于其间，美不胜收。

观众席掌声雷动。

黎清壹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到结束时才看了一眼观众席。

她这个位置，其实看不清观众的脸，却突然莫名心悸了一下。

但幕布已经垂下来，主持人在前面报幕。

黎清壹下台，顾不得那些祝贺的声音，低声对冯楠楠道：“我离开一下。”

她跑到前面入口，观众散场后有好几个出口，但这会儿表演还没结束，要离开只有这个口子。

保安认识她，急忙迎上来：“黎小姐，您需要什么？”

黎清壹答不上来，是啊，她这时候跑出来干什么？就算裴弦来看表演了，也要结束后再离开吧？

她刚准备回去，身后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黎清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裴弦戴着细框眼镜，双手插兜，背对轻歌曼舞，踩碎一地光芒走了出来，光影将他和背后的热闹切割成两个世界。

如果眼睛能照相，黎清壹想，将这一帧画面收藏，足可抵抗余生岁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