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阿吉便累了,自己爬到床上,倒头就睡着了。苏怜给他擦了脸、洗了手,看着那张纯真的小脸,忍不住笑了。

她家那个当家的一整天没怎么说话,苏怜心知他不高兴,但过日子总难免磕磕碰碰,她也懒得计较。大男人嘛,总不至于鼠肚鸡肠的与她过不去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难得小崽子睡得早,苏怜虽然自己也有些疲倦,但想着须尽早将书稿抄好交给林姝,便打醒精神,将书稿拿出来抄。

张见山自屋角起出一块地砖,从里面取出一个狭长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用麻布包着一柄宝剑。

唯心剑。

张氏先祖追随本朝高祖举事,三代任兵部尚书,他父亲南征北战打下大齐的疆域,一时权倾朝野,官至右丞相携领兵部尚书,拜太子太傅。这把剑是张氏先祖委托制剑名家锻造,是冀州张氏历代族长的佩剑。本朝历代皇帝曾允许他张氏一族佩此剑上朝。

张见山拂去剑鞘表面的浮灰。

五年前,他被恩师正式引入墨门。满门的嫡传弟子中,就数他年纪最轻。那年,门中推选首席大弟子,经过辩论、武艺、兵法十几轮比试,他被恩师亲点为首席。

那一夜,恩师把他叫至房中面授机宜,亲授他这把唯心剑,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父亲曾说过,日后他若学有所成,便请师傅将此剑转交给他,嘱托他凭着此剑号令族中子弟和冀州旧部,务必牢记,要以匡扶天下为己任。

三年前,师父命他出师,临别前将一位女子引见给他,并告诉他,这女子腹中已有龙嗣,乃是废太子的遗腹子。

他父亲曾拜太子太傅,是废太子的老师,师生情重。当年皇帝为了剪除张家的势力,不惜将太子作为陪葬。张家满门抄斩,作为张氏学生的太子也被废黜并圈禁于禁苑,这女子便是在禁苑服侍废太子的侍婢,没想到竟然意外有了身孕。

这女子是他师傅费了天大周折,从禁苑之中救出来的。在那之后不久,便传来了废太子薨逝的消息。

张家满门欠着废太子的恩情,加之这孩子将来或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一子,所以,师傅命他随身保护,务必护其周全。

如今,小世子的安危系于他一身,不可稍有差池。怜丫头她是他领回来的,没想到如今竟成了隐患。今日所遇见的永宁侯府后人,五岁时见过,应该已经不记得他张见山。但若是个有万一

小世子不能有万一。

苏怜这女子太招摇了,自从她进门之后,隐患就不断上门。先是县尉娘子,现在又是永宁侯府庶子,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引回什么祸端。这女子已经给阿吉带来了危险,让她继续待在阿吉身边,恐怕阿吉将有性命之忧。

他拿出唯心剑,乃是因为她是张氏此辈中的长媳,自然当知道此剑。他该将实情告诉她。今日之后,他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将她看管起来,待天下大定再接她回来。对外却只能说她死了。他是长子,身上的责任不容推诿。她身为长媳,自然也应以天下为重。

他将那剑缓缓抽出,一缕寒光让他微微眯起眼睛,顿时觉得手中的剑又沉了几分。

“这是什么?一把剑?”

他正在擦拭那把剑,忽然听得丫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倒把他吓了一跳。或许是他心事过重,竟然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把剑就到了那丫头的手里。

“好沉哪!想不到这么沉,是什么做的?”

丫头一副好奇的样子,将那把剑翻过来翻过去地看,发现剑身上刻着小篆的剑铭,蹙着眉认了一阵子,懵懵懂懂地说:“老少不宜”

张见山一口气没憋住。

“是唯心不易!”他没好气地纠正道。

“欸?”丫头眨巴眨巴眼睛,“见山哥哥认识字吗?”

张见山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就会计较锱铢,搅得鸡飞狗跳。她如此活泼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即将被圈禁起来,不知道是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她会大哭大闹吧。

“不认识,听别人说的。”他语气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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