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试卷,拿到书房来。”命令的口吻。

说完季榆迟就走了,像是知道他会乖乖照做。

季屿也确实乖乖照做了。

四楼书房里,明亮的灯光下,季屿惴惴不安地递上了试卷。

坐在书桌前的季榆迟接过,快速扫了一面后,皱眉将试卷翻了一面:“错了这么多?”

语气很重,听不出是惊讶还是不满。

季屿闷着头站在他身侧,捏着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这试卷本来是用来刺激季爷爷的,但看到老人为了维护“他”和这个家痛苦又沮丧的样子,他心软了。

更何况,他马上就不是季老爷子的孙子了。

自知理亏,季屿做好了被季榆迟针对的准备。

“过来。”季榆迟扫了他一眼,示意身侧的椅子。

季屿乖乖坐了过去。

四楼的书房是给“他”用的,有一张长条形书桌,坐两个人刚刚好。

挨得近了,季榆迟给他的压迫感更足,季屿不敢乱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题不会?”

季屿小心翼翼地扫了眼被季榆迟点的那道题。

“……会。”

知道撒谎会被拆穿,他小声答。

这题迟学长给他讲过原题,他还记得两种解法呢。

“这题。”季榆迟又指了一题。

也是迟学长教过的:“……会。”

季榆迟一连点了好几道迟学长给他讲过的题,季屿只能老实回答:“……都会。”

季榆迟侧头,轻飘飘地望着他。

虽然不知道季榆迟为何查他的错题,但季屿依然心慌得不行。

“重做。”

季榆迟就把手中的定制钢笔放在试卷上,言简意赅命令。

季屿抿抿唇,慢吞吞地拾起钢笔,在试卷空白处把解法写了出来,顺带将正确答案订正上去。

写完,他瞟了眼季榆迟。

季榆迟稍稍眯了下眼,“继续。”

季屿听话地继续答题。

每答完一题,他都要偷偷瞟一眼季榆迟。

但他发现季榆迟只是盯着他的解法,认真专注,并没有朝他发难的意思。

季屿心里打鼓,还是闷头将几道错题全订正完了。

“做好了。”他怯怯地扣上笔帽,垂着头小声提醒。

“嗯。”他听到身侧的男人应了声,随后问,“所以为什么故意答错?”

临近深夜,连管家和保姆都睡了,书房里更是寂静无声。

季屿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他垂着头看卷子,不敢直视季榆迟的眼睛。

“想让季爷爷放弃我,也想让你放过我。”他的声音很小,但都是实话。

他双手横握着钢笔,因为紧张,不断旋转着。

“他对你挺好。”季榆迟道。

季屿忙不迭答:“我知道。”

不然也轮不到季榆迟看他的试卷。

“那是因为怕我。”季榆迟用了肯定句。

季屿没否认。

他问过季榆迟很多遍,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先前季榆迟让他先考试,他默认今晚能得到答复。

所以,只要不涉及暴露穿书问题,他愿意用一些真心话换季榆迟的答案。

“季屿。”

两相静默里,他忽然听到季榆迟唤了他一声。

他抬头,等着季榆迟给他判刑:“嗯?”

“你离开季家后,只要乖乖听话,你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

明亮的灯光下,季榆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如蛊惑一般问,“知道吗?”

这算是季榆迟给他答复吗?

——只要他离开季家,而且听话,季榆迟就不会要他的小命。

不知是否深夜氛围所致,还是季榆迟态度过于友善,他信以为真。

于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去睡。”季榆迟打开桌上的笔电,不再看他。

语气也很冷,好似刚才那一瞬的柔和友善都是假象。

季屿忐忑起身,怀着懵懂又杂乱的心思出了门。

回到卧室,季屿洗漱完就躺上了床。

这一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一盖上被子就觉得眼皮打架。

原本还想再复盘一下他和季榆迟在书房的对话,但浓厚的困意来袭,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入睡后,忙完工作的季榆迟进了他的卧室。

窗外的月色很美,季榆迟坐在床边静静看他。

有风漾起窗帘,月色趁机洒了进来。

床上的少年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没了白日的烦恼和担忧,他此刻睡得安稳又香甜。

季榆迟抬手,在快要触碰到少年头发那一刻,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他翻了个身。

季榆迟收回手,随后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

他刚挪步,忽然听到身后的少年嘟囔了一句,“迟学长……这题我会做。”

季榆迟猛然转身,黑沉沉的眸子锁定了床上的人。

少年在月色下睡得正香,丁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

刚刚那句,也只是梦中的呓语。

像是怕打扰床上的人,又似怕被窗外的月亮偷窥到,季榆迟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往回走了两步。

月色下,他立在床边,缓缓俯身,在少年的柔软的头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知道了,小屿真能干。”语气是季屿从未听过的温柔。

宛如情人间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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