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昌公主站在门边,看夭夭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她拍了拍手,便有宫人抬了两具死尸来,一个白布遮盖,只露出一双红梅绣鞋,乃是宫中惯用的规制。另一个年岁有些长,双目紧闭,像是晕死过去了,脖子上一圈勒痕触目惊心。

永善瞧着这年长些的宫人有些面熟,多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宁昌的乳母-常岁姑姑吗?

宁昌冷哼一声,气势凌人的质问:“好你个姜岁岁,真真狠辣阴毒。昨儿个这位舞姬惹了你不快,今早我便在废井旁发现了她的尸首。常岁姑姑看不过,询问几句罢了,竟被你用鲛麟鞭勒住脖颈,晕死了过去。你平素作为我管不着,可今日既伤了我身边的人,便不能善了。”

这动静闹的实在是大,将寒蝉宫里安置的贵女们都引到了偏殿门前。众人在听清宁昌的话后,俱都对姜岁岁的狠辣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她们交头接耳,用鄙弃、憎恶甚至惧怕的神色对岁岁指指点点。

永善瞧这情形,脸色发白,急急去看夭夭。

她是知道自家小娘子脾气的,冲动易怒,不管不顾,便是自己有理也说不出几分。她怕她被宁昌一激,又被众人议论,虽不敢跟宁昌公主动手,却会执鞭将几个指指点点的贵女们抽一顿,到那时可真是说不清了。

只是万没料到,夭夭只抬头看了眼宁昌公主,又接着喝起粥来。

那碗鸡丝粥被她喝了个干干净净,还顺手又吃了两块杏仁佛手。

永善:“……”,这好像不太对劲。

永善心思转了几转,心道,难道她们家娘子知道惹不起宁昌公主,打算忍气吞声了?

只是后来她才晓得,夭夭是觉得这鸡丝粥实在太好喝了!万一待会子打哭了宁昌公主,被她皇帝老子赶出宫去了,岂不是再也喝不到这样好喝的鸡丝粥了,自然要趁这会子多用些。

夭夭喝完才放下玉盏,理了理裙摆站了起来。

她并无理会这周遭异样的目光,步至那具女尸旁,掀起白绫瞧了几眼。

只是在看到那位宫人嘴角的红痣时,她微微愣了一瞬,竟真的是昨晚殿中起舞的那位舞姬。

可她又因何身亡?明明昨日那“东西”离去后,她召见她时还好好的。

夭夭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未深思,却见晕死过去的常岁姑姑微不可见的颤了颤睫毛。

夭夭:“……”,明白了,这位舞姬身死是真,常岁姑姑被绞晕却是假,不过是宁昌要栽赃于她罢了。

她待要再看,面前寒光一闪,一只精巧的金簇箭射在了她的脚边。

宁昌执了若然弓,气势凌人的站在殿前,不依不饶:“姜岁岁,你既敢动常岁姑姑,今日便受我三箭,否则别想走出这寒蝉宫。”

宁昌也是真的厌恶姜岁岁。昨夜她同姜林雪夜谈,不经意间聊起了幼时光景。她听林雪用那样平淡的语气,说着寄居长公主府时如何被姜岁岁欺凌,心里火气便蹭蹭的冒。

这样歹毒的人,哪里配做太子妃?

今早发现了这具女尸,宁昌便想顺水推舟,将罪名安给姜岁岁。可若只是个普通宫人,命贱的很,哪里够治罪一位贵女,是以她才加了常岁姑姑这个筹码。

她的若然弓乃是东海犀牛角所制,铮然有灵性,向来箭无虚发。况她与姜林雪自幼得司天监先监司传授本事,身手也利落,不像姜岁岁,因着长公主溺爱,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够看。

因此宁昌笃定,姜岁岁必然会在她的箭下狼狈逃窜,丑态逼露。她虽不欲要她的命,却必须要她受些皮肉之苦,好给姜林雪出气。

可夭夭却并未像众人预料的那样,畏惧退缩。

她只抬起清凌凌的眼,干脆利落应了下来:“好,三箭。”

夭夭知道,面对宁昌这样的人,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唯有让她心服口服,才能免了日后诸多麻烦。

少女站在青玉阶上,石榴红的衣裙娇艳明媚,她眉眼带着自信的笃定,对宁昌道:“来,放箭吧。”

重檐庑殿顶上坐了个少年,他单膝曲起,倚在四角麒麟兽上,被明丽的太阳一照,有种色若春晓的美好。只面色苍白,一双眼冷如幽潭,静静看着寒蝉宫冲天而起的怨气,分毫不关心下面吵吵嚷嚷的争执。

可在听到夭夭清脆果断的声音后,他忽而动了动长睫,施舍般的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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