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总是不记得,你现在已经不是那只灰溜溜的麻雀了,”男人一边笑着一边含沙射影,“你看你,穿上凤凰衣裳了也还是天天臭着张脸,会影响运势的。”

说罢,他又叼起一只烟,伸手招呼身边的会务人员给他拢火。

那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眼看着没有要起身让位的意思,莫晴雨微微掀了掀眼皮,挑了一个离他挺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下方,眼神冷得能冻住飘渺的烟丝,“爸,你今天来这儿,究竟想说什么?”

男人许久没有听见这声称呼了,捏着烟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他深吸一口,憋了一会儿再吐出,冷笑了几声,“稀奇啊,你还记得我这个爸?”

莫晴雨没有回答这个无意义的问题,狭长的眼尾噙着不明意味的笑。

“那你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人都给你送来了,就不能给安排个角色?”男人说的话跟他嘴里黑烂了一半的牙齿一样,臭且恶心。

莫晴雨眨了一下眼睛,垂眸看着玻璃杯里的温水,把杯子推开,“不能。”

被莫晴雨直截了当的拒绝给噎住了,男人瞪着一双细小的眼睛,脸上的丑陋一览无余。

“什么?”他抖掉一截烟灰,空着的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提高了嗓音,“你再说一遍!”

莫晴雨把抵在下巴的双手移开,轻缓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坚定,声音低沉:“不能。”

“莫晴雨,你可别进就不吃吃罚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当真以为没有老子,就有你的今天?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吧!告诉你,老子随时都能收走公司,要是你妈还在……”

“潘成功!”

莫晴雨眯起双眼睨着眼前这个突然就急眼了的男人,直言不讳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不配提我妈!”

莫晴雨说完,闭起眼睛,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并用嘴吐出来,调整呼吸继而缓慢地睁开眸子,眼底是如死寂一般的黑色。

她微侧过头,斜斜地看着潘成功,“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嗯?”

“我是挪用公司资金投资所谓的‘投机工程’而去赌场散财了?还是包养一堆蛀虫一般的情妇,偷偷吸血公司资源了?又或者是把项目外包给所谓第三方,偷税漏税了?”

潘成功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的确做了这些事,抵赖不了。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是突然笑出了声。

莫晴雨看戏似的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小幅度地歪着头看他。

“莫总啊,莫总,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你可别忘了,天辰传媒的法人不是你。”潘成功双臂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狰狞的表情一如他的心。

“嗯,的确不是,不过,好像也不是你吧。”

听到莫晴雨的话后,潘成功的脸几乎笑得变形,“你的那个没人要的妈,是个只要我一句话,就会求着我要回到我身边的笨女人,你是她生的,不会比她好多少。”

“哦?”莫晴雨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她很少在会议室露出这样的轻松表情,“那我拭目以待。”

“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把你送进局子,你的后半生就在里面治理公司怎么样?”

“你!”潘成功手臂上青筋暴起,看得出来,他的底牌已经被人看穿,绝无翻盘可能。

*

老许已经开车来到停车场门口。

一路上,温绵盯着窗外,越来越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在视线里一闪而过,绿色的叶片在洁净的车窗玻璃上拉扯成一幅抽象画。

车载音乐是莫晴雨喜欢的大提琴独奏,深沉悠扬,明明是一首挺愉悦的旋律,温绵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悲伤。

“老许,音乐关了吧。”

老许应声,大提琴曲戛然而止。

直到回到锦绣华庭,莫晴雨都没有主动联系温绵。

温绵安静地把自己落进窗前的沙发里,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只虾米。

她回想着这么些年,莫晴雨对她穿着的挑剔。

每一次穿错搭配,莫晴雨都会很不屑一顾地让她换掉,不论温绵的心情如何,她不会妥协,就像今天在49楼那样,不顾及温绵的面子,话中带刺地提出自己的不满。

像来听话的温绵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换上莫晴雨满意的衣服。

莫晴雨可能从来没有想过,温绵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害怕,不是听话,而是因为,她爱她。

日头渐渐西斜,温绵的肚子饿了,她煮了一碗面条给自己,没有打电话或是发短信问莫晴雨。

今天,她只想满足自己的肚子。

还记得刚住进锦绣华庭的时候,莫晴雨一样地忙碌。

应了温绵的要求,家政阿姨被辞退,温绵自己照顾自己,就像住在南城时那样,也像刚来沫城,住在17平的出租屋里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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