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辈子纨绔也并非不可。”安越瑜开口道,“但是你愿意未来所有人提起你都只会说你是大哥二哥的弟弟吗?”
“或许在别人眼里,你不是安越民,你只是安越宸或者安越阑的弟弟,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在他们看来,你除了你的身份一无所有。”
“你能接受那样的生活吗?”
他可以接受吗?安越民扪心自问,他或许并没有他所想象中的那么吊儿郎当,让他彻底失去自己,成为兄长们的附庸,他似乎也不是那么能接受。
“这是从你个人的角度功利的说法。”安越瑜看安越民的神色,便知道这少年必然是不甘心的,少年时期总是意气风发,总是不甘于人下的,更何况是安越民这般天生便“高人一等”的少年。
“如果从高尚,从民族,从国家的角度来说,”安越瑜对上了安越民那双充斥着迷茫的双眼,“你在上海看到了什么?”
“我在上海看到了什么?”安越民呐呐地重复了一遍,他这段时间在上海,的确是被这些新奇的东西迷花了眼的,他的大哥二哥在他这个年岁,早就出国留学了,只有他被强制限制在家里。
西南是英法的势力范围,发展算不上差,但是必然是比不上上海的,上海的太多东西对于他来说都太过新鲜。
但是他姐姐问的是这个吗?
必然不是的。
他在上海看到了什么?他姐姐有希望他看到什么?
“上海比西南繁华……”安越民小声回答。
“明日你去租界外看看,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或许那个时候,你也不需要告诉我了。”安越瑜说道。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有的人天生就是牛马,这并不代表努力不重要,只是说很多时候出生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出生上层的人逐渐脱离群众,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国家也会因此走向灭亡,没有基层的上层人士,不过是空中花园中美丽的花草而已。
安家在这个时代是标准的“上流家族”,所以安越瑜在乱世之中依旧能活得如此天真恣意,但是安越宸和安越阑则完全不同,他们承担着属于他们的责任,为国为民,最终成为国之栋梁。
“……好。”安越民抿唇,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了,早点休息吧。”安越瑜说道。
第二天,安越民出了租界,直到晚上才回来。
他站在楼下,他仰望着安越瑜房间的灯光,正如他姐姐所说,当他看到了的时候,他也不必告诉她了。
他在上海看到了什么?
他想起了“西湖歌舞几时休”,想起了“隔江犹唱后庭花”,想起了“荣枯咫尺异”。
安越民第一次发现,他其实还是记住了一些夫子教的东西的。
若是看租界的繁华,谁又会猜到租界外的破败呢?
租界往来的都是人上人,租界外路边的都是人下人,他们哪怕在一个城市,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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