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裴谂便快步走出了佛堂。

“咚咚咚……咚咚咚……”

然后他就听到了更加急促的木鱼声响传来。

“唉……这日子总算有个头了!”

他叹息一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那老妇人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直到念完一卷金刚经,她才放下木棍,缓缓起身。

“给我备一盏灯笼!”

“是!”

老妇人朝身后侍奉的丫鬟吩咐一句,然后便坐在了一个简单的试妆台前。

只见她轻轻取下方帽,在烛光的映照下,一头花白的头发显得十分杂乱无章。

她取过台上的桃木梳,一点一点将发丝理顺。

看她那缓慢而生疏的动作,似乎她已经很久没有梳过头发。

过了好一阵,她又将已经梳顺的头发简单盘起,拿起台上的三根木簪,简单固定。

见没有乱发,她才站起身来,拿过丫鬟手里的灯笼,正色道:“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来!”

“奴婢明白!”

听到丫鬟的回话,老妇人这才提着灯笼,走出了佛堂。

穿过后花园,走过两道连廊,老妇人就看到了仍然亮着灯光的书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暗叹一声,她快步上前,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然后她就看到裴度一脸平静的望着她。

“你终究还是来了!”裴度颇有些无奈道。

“难道我不该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老妇人的语气里充满埋怨。

“琼英,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见了我尚且不认,难道还能指望他回来吗?更何况如今的五郎,已经远非当年可比了!”裴度叹息道。

老妇人闺名韩琼英,是裴度的结发妻子,一直以来,裴度都是以“琼英”相称。

“是么?这像是智计无双的裴晋公说出来的话吗?你分明还在怪五郎当年忤逆于你,他如何敢回来!”韩琼英故意出言相激道。

“唉……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以为我真的会和他计较吗?现在是他不想回来!我还能捆住他的手脚逼他回来吗?”裴度满眼无奈道。

“这……”韩琼英顿时语塞。

她知道裴度是绝不会自认“无计可施”的,但现在他这么说,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如果强迫真的有用,当年裴议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她忽然一脸绝望的转过身,双眼无神的提着灯笼缓步走向黑夜之中。

“议儿,你为何如此狠心,要这般对娘!”

“菩萨!难道我这些年的忏悔,就没有一点用吗!”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戏弄我,让我老来失子……”

裴度看着韩琼英失落离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是他却也只能看着。

现在他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轻松拿出韩琼英所渴望得到的东西。

解铃还须系铃人,“裴议”不回,他就算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如今,他也只能远远地叹息一声:“琼英,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

翌日,清晨。

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跑到方忠面前,紧张的道:“方管家,你快去看看,夫人不知怎么了,今天一早高烧不止,满头大汗,浑身还止不住颤抖。”

方忠闻言,惊讶至极,脱口道:“什么!这还得了!你赶快去草还堂请李勤时来,我这就去禀报相爷!”

“是!”

那丫鬟搭了一句,连忙快步离去。

方忠也不敢耽搁,一路奔跑的前去找裴度了。

这一急之下,他慌不择路,又差一点一头撞到了裴谂的怀里。

“方管家,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老是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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