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做了无数个梦,梦里我骑在马上,身着将军服在战场上驰骋,身边都是祖父的旧部,我们在大漠上喝着酒唱着歌,一步一步走向敌方的王城,奔向那属于战士的荣耀。
醒来时,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很远的地方有着一个婴儿床,里面有一个小娃娃在匀速的呼吸,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开始释然,不去追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也不去考究事实到底如何。
“仙儿为我们生了一个嫡公主。”楚林蓁抱着孩子靠在我的塌旁。
“只是一个吗?”
“我只要你平安。”我见楚林蓁没有多言那个没在我身边的孩儿我也没有力气多问,这几年里楚林蓁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多的我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让我问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该从哪里说起。
“你为她取名了吗?”楚林蓁怔了一怔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我这句话从何而来,没反应过来我如何是能这么快的从丧子之痛中清醒过来,没反应过来若是之前的我定还会哭的晕过去。
我没有追问,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半响之后,楚林蓁好像反应过来了。
“表字青橙,名字娘子来取。”我很惊讶,女孩一般都是及笄之时才会有表字,甚至有的女孩一辈子都不会有表字,而楚林蓁早早的为女儿定下表字,我不明白。
“单字亦。”我望她在这深宫中能活出她想要的生活,正亦于她的所想,作为帝王之女,是尊贵的但也是无法选择的,她无法跟我一样恣意的骑着马狂奔,也无法在屋顶一坐就是一天,在宫中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活的像她自己。
就像欣怡,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我曾经觉得我比起她就像一把蒲扇和用心画的扇面和题过字的折扇一样,虽然都能够扇出风,但是她就是美好的。她曾经在一个有星星的晚上跟我说像嫁一位一心一意的少年郎,她看着皇后娘娘苦了一辈子,她不想苦下去了,我还曾动过介绍大哥给她的念头。
却不知在楚林蓁登基后的第二年,她远嫁去有一座很高很高的雪山的地方,郎君不是她选的,是楚林蓁为她定的,欣怡出嫁前我和欣怡在椒房殿内的花园里彻夜长谈。
她说她不恨我,自古无情帝王家,其实生在帝王家就要有这个觉悟,那个位子的诱惑是带着血腥气的是我们最原始暴露在天日下的欲望,我们都不是圣人,可能我们会觉得平平淡淡过一生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要那个位置。但是我们都错了,我们只是没有一条能称之为路的通向那个位子,我们从未想过因为永不可能,如果我们也在那个只要站起来就能坐到那个位置的处境,我们不一定能控制得住我们的欲望。
我跟欣怡说我没听懂,欣怡看着我就只是笑,笑的没有几年前那么好看了,她说在这个深宫里我这样怎么做好一个皇后,我说我一开始就只是想做一个桃花源城主的女儿。
要天亮的时候,欣怡送我一支发簪,是没有任何装饰最普通的那种粉玉髓的,她说希望余下的日子我都能有只带着这一支发簪就出门的勇气,我跟她说在雪山的时候多看看月亮,我们头顶的月亮是一样的。
“仙儿不问问我为何现在就给女儿取好了表字吗?”我还沉溺在回忆中,楚林蓁好像已经说了很多话,但是我没听见,我也不想追问,其实他的话,有一些听不见也罢。
“夫君这样做有夫君自己的考量。”
“我定会保护住青橙,让她在你身边长长久久的陪伴你。”这样的话我听了很多,虽然瞬儿和那个我未曾见面的孩儿的离去怎么怪都怪不到楚林蓁的头上,但是我还是觉得楚林蓁这样的诺言其实没啥用,生老病死是一个人的宿命,即便强大如帝王,也不能改变。
过了几日,楚林蓁以太子之礼厚葬了我那个早已停止呼吸的孩儿,就在葬太子那日我才知道那个与我仅仅有着九个月缘分的孩儿是一名男胎,他单字君,楚君,这个名字太过厚重,我儿命太轻,扛不起。
那日在庙宇前,我听着那么多人在哀悼恸哭,就我没有哭,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且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胎儿有着那么深的疼,或许我也很疼,但是我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了,他们都说陛下为皇后娘娘的两个儿子都立了太子,司马之心昭然若知。
民间也多了陛下和宋皇后的佳话,可我不明白,我与楚林蓁之间的爱意,与太子之位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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