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扭头看他,眉眼深重,“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我医术的人。有些人,看似硬气,实则可恶。你知道救治一个人,需要耗费医者多少的心血和精力吗?有时候,我们拼了命地救一个人,他却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一个人活着就该拿生命当儿戏吗?若此,又何必来到这个世上?”

在前世,苏鲤知道许多医生为病人做手术,累的倒地都能睡着,而看到患者病愈出院,那份欣喜,真的是语言无法形容的。医生,是一份高尚的职业,他需要对生命负责。所以她最痛恨那些不爱惜自己生命,使得病情反复无常,最后连医生都无可奈何的人。

尽管在这个世上,有时候人命如草芥,但她同样敬畏生命。

赵昶深深地看着她,随后慢慢低下头,“你莫走,我......”说着,他松开她的手,慢慢解下自己的腰带。

苏鲤也迅速敛尽情绪,准备好用具,走到赵昶身后。

赵昶慢慢褪下自己的银质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苏鲤看到他整个后背几乎都被血水浸透了,赵昶扯下带子,正要褪掉中衣,苏鲤却按下他的手,“我来。”

果然,上次枪伤处,伤口崩裂了,疮面扩大,血肉模糊,苏鲤看着心都颤了。

这个男人,竟然还敢撕杀,竟还背着她跑了那么远的路!

她迅速地端来热水,随便把一个药丸递给赵昶,“护心丹,吃上。”

赵昶瞧着那药丸子抿紧了唇,他觉得他这两天吃的药,比他活了二十多年吃的药都多,可他竟然不敢不吃,接过药丸,一口吞下。

苏鲤用棉布沾着热水给他清理伤口,慢慢拆除上次的缝合线头,剔除腐肉,随后进行仔细的缝合,再涂上她特治的药粉,贴上药棉,最后用绑带细细地包扎。这一番动作苏鲤做的飞快,看似轻松,可她鼻尖额头都冒了汗。

做完这一切,她给赵昶端来一杯热水,又递上一个药丸,“消炎药,吃上。”

赵昶看着乌黑的药丸子,眉心紧皱,有些抗拒,苏鲤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脸一板,“若是你的伤口再崩裂,即便你求我,我都不会给你治。若是伤口化脓,起了烧热,你烧成个傻瓜,我更不会救你。对于不听话的病人,我从来不怜惜。”

赵昶闻言,拿过药丸就放嘴里,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水。

苏鲤抿嘴有些好笑,走到柜子旁翻出一件男人的粗布短衫,捧到鼻尖闻了闻,并没有太重的霉味,她一屁股坐到火炉旁,双手捧着短衫放在火炉上烤。片刻后,她把短衫拿在手里使劲地揉搓,然后摊开,再用手撑着烤。如此反复,直到浆洗的粗布短衫被她揉搓的细软被她烤的温热,才罢手。

赵昶静静地看她做这一切,心潮起伏,眼眸渐湿。

苏鲤烤好短衫直接递给他,“虽然是粗布短衫,但被浆洗的很干净,也没有霉味,我已经烤好了,你暂时穿上吧!你的中衣和外袍被血污了,不能穿了,需洗过才能穿。”

赵昶定定地瞅着那短衫,触手的温热,是女人的一片心,他觉得他曾经冰寒的内心似乎正在慢慢被融化瓦解,他低下头轻轻一声,“谢谢。”

苏鲤点点头,转身拿过他的中衣和外袍就走到木桶旁,找来盆,蹲下身很自然地搓洗起来。

赵昶就着火光定定地看着她,失神,入心,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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