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音从沉睡中醒过来,抬起手腕,一双闭着的眼睛“看”向上面若隐若现的红线。她翻了翻这段时间石像为她保留的记忆,脸上慢慢显现出一种恼怒的情绪。

她不过是到了虚弱期沉睡个十天半个月,那些村民又给她找出点事来做。不过仗着她的庇佑,不给她们的教训就越来越猖狂了。

她起身将床边的白绸带拿起,将异于常人的发白重瞳遮挡住,在脑后系了个结。她推门出了小屋,外面正是冰雪初融之时,这样的天气对她而言正是最舒适的,但对于人来说就冷了一下。

跪在她房门前的男子,穿着单薄的衣物,身子都冻麻了。听到声响下意识抬起头来,他守了这房门紧闭的小屋有些日子了,那些村民告诉他,只要他答应嫁给她们的“大人”,她们就会治好他弟弟的病并给他找到合适的收养他的人家。他没有办法,在参加了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之后,就被送到这里守着这间小屋。

祁音这里常常有无处可去的人过来暂作停留,她在沉睡的时候管不着也不会驱逐他们离开。只是面前这个,他的手腕上缠绕的正是同她这处连在一起的红线。

陶子晔感受到女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禁紧张起来。他刚刚匆忙间抬头,分明瞧见面前的女人双目用一根白绸带蒙起来,显然是个眼睛看不见的。但他跪在她面前却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他的下巴被两根手指捏着抬起来。

他不敢动,只能顺着力道被迫抬起头。这一抬头他也看清了面前女人的模样,她一头鸦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俊美的脸庞年轻令人心动,鲜红的双唇抿出微微上扬的弧度,似是无尽的温柔又带了几分凉薄。他心里大骇,这破破烂烂的小村子怎么会有这样出色的气质的人,不仅与这村子格格不入,就是在京城里也不比他见过的哪一个贵女要逊色。

想到了从前,他神情黯然下来。不过他记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温顺地任由女人动作。见她放下他转身要走,忙挪着膝盖跟上,只是他本就跪得两条腿又麻又痛,心急之下往前扑去,两只手死死拽住女人的裙尾。他从未遇过这样的窘迫,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祁音拉拉自己的裙子,示意他松手。她“看”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些村民哪里给她找来的“夫郎”,趁她沉睡给她送了个“夫郎”做生辰礼,可真有够有心的。不过她心中只有修炼,怎么可能被男人拌住脚步。

陶子晔赶紧松手,急急唤住要走的女人,“大人,等等——”待她转过身来,咬唇把自己介绍出去:“我叫陶子晔,是……大人苏醒前同大人拜了堂的……夫郎……”他脸上红了一片,夹带一丝羞意,“子晔走不动了,大人能否抱子晔进去房间。”

听到前面半句祁音真想丢下他走人,只是她的规则把自己的脚步束缚在原地,虽然不是村里的人,但他已同她有了联系,也一同纳入她庇佑下。保护老人孩子,病残弱男是写进她灵魂深处的行为准则。

祁音弯腰把地上瘦弱的男人抱了起来,她这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他已经给自己安排了休息的地方,柴房里对了用几件衣服铺在地上简单搭了个睡觉地方。她本就以医术见长,一靠近就察觉他身上有伤,不轻且不止一处。她抱着人往他休息的地方过去,这些村民果然太闲了,给她捡了个大麻烦啊。

陶子晔从未被女人这样亲近过,女人的怀抱温润如沐春风,令人沉溺。他在刀光剑影中挣扎了有段日子,就是到了这村子虽没有性命之虞,但他能感受到周围人在暗处盯着他。而他被丢在女人这处,便没有人管他,每天只能啃个村民丢给他的小馒头,夜里缩在柴火堆里瑟瑟发抖。他见不到她们安排的“妻主”,只让他跪在门口守着。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昏昏欲睡。

原本祁音想把人丢到柴火堆里去,不过怀里的男人身体不正常的温度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她脚下步子一转,把人丢到她的床上。他在发热,身上还穿着沾得湿的衣服。祁音二话不说,手指灵巧地勾开了他的衣带子,将外衣敞开来。

恍惚了一下,可怜陶子晔发现自己的衣服就少了一件,他本就没有几件衣服,寒风一吹就抖得厉害。他也分不清是冷的厉害还是怕的厉害,但他是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他早就做好失去男儿最宝贵的东西的准备。

只是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瘦得树枝似的手臂鼓起勇气环上女人的脖子,带着啜泣的软着声音哀求道:“妻主……大人……疼……疼疼子晔……子晔好……好冷……”

祁音脸上闪过一丝迷惑,摸摸他额头,确实是烧糊涂过去了。她把她几乎没用过的棉被抖开,把身上被剥得干干净净的人包裹成一条长虫。做完这些也不管那脸红得要滴血的男子,起身出房门去。

陶子晔饶是再冷静,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男孩,他经历了家破人亡,一夜之间从千娇万宠的贵公子变成个被人追杀,还被迫嫁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女人的可怜鬼,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坚强。这会身体被人看光了不说,那瞎女人把他的身子摸了个遍。她偏还一句话不说就把他丢在房内,心里的委屈就忍不住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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