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地停在路边,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着绀青色暗花纹对襟棉袄,头戴瓜皮小帽,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贵气,即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冲不掉那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

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童叔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木炭,忙上前跟她道歉:“姑娘,实在抱歉,刚才马儿不小心受到了惊吓这才不慎撞到了姑娘,姑娘这些木炭多少钱,我全买了,就当是给姑娘的赔偿了。”

“还有医药费,我也全赔。”

凌知看他态度非常友好恳切,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话。

“十两银子。”

“好好好。”童叔见她没有因此缠着他们大哭大闹,反倒很平静地要了一笔银子,他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是十两银子。”

凌知一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像她们这种小农小户的人家一年到头也不过三四两的花销,她猜到对方不是普通人家了,可没想到对方拿出十两银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

她嘴一撇,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凌知瞥了一眼银子,没接,反问道:“有吊钱吗?”

“没有的话,碎银子也行。”

不论吊钱还是碎银子都比十两白银带在身上的安全系数高。

童叔一愣:“没有。”

他身上只有十两零钱,其他的都是银票,可银票的面值最低就是一百两。

凌知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就这样吧。”

说着,她伸手就去接银子。

忽然面前银光一闪,只见有东西划过,等她再定睛去看时,老人手中的银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紧接着,她就听见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

“童叔,爷这有碎银子,你拿过去给那姑娘吧。”

童叔“啊”了一声,出门在外,王爷身上从来没有带过什么银子,一切花销都是由他负责,现在却突然说自己身上还有碎银子?

童叔心里纳闷,却也抬脚去了。

凌知倒没想那么多,有碎银子比白银好,自然也没有将对方刚才的行为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童叔过来了,他道:“姑娘,这……这是赔偿给你的银子。”

童叔觉得自己的老脸丢尽了。

不过是几两银子的小事,王爷何时这么斤斤计较过?

话说回来,这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是他来做啊?

凌知皱眉,指着他掌心的碎银子:“老爷爷,莫欺我年少啊。”

“你这只有一两而已。”

“还不够赔我医药费的呢。”

童叔心里苦啊。

但主子的话言犹在耳,童叔只得硬着头皮道:“这……这足够了。”

他心一横,不敢看凌知似笑非笑的眼神,咬紧牙齿,按照主子的交代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你卖的炭质量不好,烧起来都是烟,这一背篓最多也就卖一两,所以赔偿你一两足够了。”

“还有你一开口就要十两,纯属讹诈,按照《大齐律法》规定,我们有权去衙门告你讹诈,索取赔偿的。”

呼~

终于说完了。

童叔心里惴惴不安的。

凌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她指了指马车道:“那位说的?”

童叔苦不堪言,可不就是那位说的。

不过十两银子而已,王府又不缺这点小钱,何苦跟人小姑娘过不去呢?

童叔觉得赵挚的脑袋被驴踢了。

不等童叔回答,凌知便来到了车前。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人撞了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咻!

凌知掀开了车帘。

车内的赵挚慵懒地靠在车壁上,他的手上拿着暖炉,身上披着裘衣,一头乌发如墨般垂下来,漆黑的眸盯着她,如古井里的潭水般深邃,让人看不透。

“是你?”凌知认出是那天嘲讽她的人,手指着他,秀气的眉毛气得高高蹙起。

冷风灌了进来,赵挚的眉,几不可察的一挑,“出去。”

凌知笑一声,抱着双臂看他,“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现在在哪儿。”说着,站在车门口的凌知还故意把整个车帘都掀到车顶上去。

赵挚嘴角一抽搐,“童叔。”

“你就是喊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凌知抿唇一笑,“十两银子,一分不少,要是不给我,今儿个你们都别想走。”

反正她皮厚耐冻。

本来她也不想跟人正面起冲突的,想着就算不能赔偿十两,起码把木炭钱还有医药费给赔了就行,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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