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着,早晨起来,江莫幽看窗外雨没停。

下雨天带来一缕凉风,江莫幽枕着手,望着窗外,西厢房围栏上站着一排雀儿,她数了数,一共八只,一个个探着小脑袋。

有一只雀儿独自站在一处围栏,孤孤单单,像自己。

栀枝把琉璃瓶里有点枯萎的花枝取出来,说:“今日是中元节,各家各户祭祖,我们家乡祭奠亲人焚纸锭,奴婢让小厮买纸锭,小姐天黑后去园子里烧。”

江莫幽坐在桌前,拿起纸笔,写一行字,交给栀枝,“替我准备这些东西。”

栀枝接过纸张,认得几个字,念着;“黄色、紫色的纸张,小姐,这个字念什么?奴婢看着有点眼生。”

“绳,绳子。”

“小姐准备这些要做什么?”

“做荷花灯。”

栀枝去到府库房里寻,绳子倒有,黄色和紫色的纸张没了,叫小厮出去买。

秋娘回来,看桌上摆着的一盏盏荷花灯,问;“小姐今晚要放河灯?”

“嗯”

江莫幽手里拿着两张纸折叠,巧手如翻花一样,一朵荷花转瞬便做好了。

秋娘来到小姐身边后,小姐除了半夜睡梦中哭过,白日从来没哭过,夫人的死没再提过。

秋娘有些不忍,毕竟是个小姑娘。

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栀枝提着灯笼,江莫幽和留珠捧着荷花灯,来到花园池塘。

江莫幽蹲在池边,点燃蜡烛,放在荷花中央,放入池水里,荷花灯像小船一样,在池里漂浮。

一个人影投在地上,把一盏荷花灯放在池水里,江莫幽侧头看,韩隐蹲在她身旁。

韩隐默默地把一盏盏荷花灯放入水中。

看着一盏盏荷花灯随着水流缓缓飘走,传递女儿对母亲的思念,两世她与母亲的缘分都很浅,祈祷来世长长久久地做母女。

放完了灯,江莫幽和韩隐坐在池边,江莫幽说;“水下黑暗,人们传说的幽冥地狱,鬼魂在哪里沉沦,找不到投生的路,放灯照亮回来的路。”

韩隐望着昏黑的苍穹,声音缥缈,“如果世上有放不下的人,在远的路,也能找回来。”

自己是放不下,所以又回来了,江莫幽发现自己六岁后的记忆全没了,只有六岁前零星的记忆。

前世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遗忘是不想面对?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院仆人扫地上的落叶。

韩隐客居江家,住在一方小院里。

小厮连喜看桌上摆着的木雕,房屋,家具摆设,惟妙惟肖,这是公子一点点雕出来的,除了吃饭睡觉,公子见天坐在这里雕刻。

忍不住说;“公子不缺银子花,雕这劳什子费工夫。”

韩隐手下没停,没抬头,说;“连喜,你说送人做生日礼物可好?”

“公子要送人,公子舍得,奴才可舍不得,公子雕的这一套东西,能卖上千两银子。”

“我唯恐她不喜欢。”

连喜嘟囔,“什么人配公子花这番心思。”

连喜从小跟着公子,公子高傲,何曾花心思讨好过谁。

立冬日,也是江莫幽的生日。

秋娘把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礼单一一念给小姐听。

“魏国公府的礼物,一份是陆姑娘送的,一棵金树。”

江莫幽坐在榻上,“拿过来我瞧瞧。”

栀枝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盆景,放在炕桌上,金光闪闪,直晃眼睛,江莫幽看花树是金子做的,连底下的盆都是纯金的。

树叶都是薄薄的金叶片打造的,树干树叶还有纹路,嫌弃地说;“陆可儿真俗气,给我搬几块金砖来岂不是省事。”

栀枝说;“魏国公府送来的人说她们姑娘交代,小姐摇一摇金树,有惊喜。”

江莫幽好奇地摇了摇,树上噼里啪啦掉下来金豆子。

江莫幽拾起花盆里的一颗金豆子,“这就是她说的惊喜,栀枝,你和留珠把金豆子分了。”

留珠听见,蹲身笑着说;“谢姑娘赏。”

栀枝说:“这树什么时候摇,都能掉金豆子就好了。”

“比我还贪心。”江莫幽又摇了摇树干,这回金豆子掉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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