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丫鬟身上问不出什么。
江莫幽站在这间暖阁里,当晚的情景历历在目,回头看窗下的床榻,母亲当时就躺在那里。
抬头望屋顶房梁,正午的阳光射进来,横梁有一处微小的漆面似乎有摩擦的痕迹,一个人身体的重量一根房梁承担,江莫幽想象当时母亲活着被人吊在上面痛苦地挣扎,浑身颤抖。
这间屋子是谋杀现场,江莫幽白着一张小脸,乌黑的大眼睛四处梭巡。
“小姐找什么?”
四喜跟在小姐身后满屋转悠,忍不住问。
江莫幽不回答,围绕着架子床附近仔细地寻找,母亲是半夜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惊醒的,惊醒后本能地挣扎反抗,她检查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小姐,是什么东西掉了吗?奴婢帮您找。”
锦书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问。
江莫幽问锦书,“我母亲每天晚上是睡在这张床上吧?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也睡在这张床上。”
锦书想了想,回答,“是,小姐,出事那天晚上,是奴婢铺的床,夫人是睡在这张床上。”
江莫幽抬头,发现架子床垂下一条彩绳,挂香球的彩绳断了,可能是母亲挣扎时扯断的。
问锦书;“挂着的香球呢?”
锦书注意到,不解地说;“那晚我离开时香球还挂在上面,掉了吧。”
她放下床帐时,还摸了一下香球。
香球一般人不能拿,多半是掉在地上,滚落在什么地方。
江莫幽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香球没发现,发现床下有一件东西,她伸手够出来,拿在手上,原来是一个竹哨,竹哨上拴着一根红绳。
锦书看一眼,说;“这是谁的东西?怎么跑到床底下来了。”
江莫幽攥在手里。
这不是母亲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人掉落的。
除了这点收获,再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江莫幽离开上房。
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母亲的死有蹊跷,能够让锦书和宝璋如此恐惧害怕,背后是什么人?父亲试图掩盖母亲的死因,她不敢想下去。
主仆刚走出夹道门,看见秋娘匆匆找来,“小姐又去上房了?”
“去了。”
江莫幽边说,继续往前走。
很有些不悦 ,秋娘依仗着她父亲的信任,根本不把自己当成主子。
秋娘还想说什么,看小姐的态度,小姐虽然六岁,天生富贵,与生俱来的气势,便噤了声。
发现小姐的脾气不像表面乖巧温顺,老爷命自己照顾小姐,小姐年纪小也是主子,老爷抬举自己,自己还是奴婢,秋娘对小姐管束严格,知道掌握分寸,惹烦了小姐,吃罪不起。
这几日,没事江莫幽就拿着竹哨看,这个竹哨没什么特别,很普通,可能拥有这个竹哨的人经常拿出来摆弄,竹哨表面已经磨得光滑,这么个小物件,是某人的心爱之物,一定对他有着重要的意义。
没有线索,这竹哨是唯一的一点物证,还有其中一个男人的口音,非常怪,如果那个人出现,只要开口说话,她就一定能认出来。
靠着这两点找到凶手,犹如大海捞针,不管多久,母亲的仇她一定要报。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晚是五个男人,这五个男人她要通通找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她母亲死亡的方式,回敬他们。
奶娘冯氏看这两天小姐拿这个哨子看,听四喜说小姐在夫人屋里拾的,说;“这哨子有什么好的,我们乡下人拿竹哨哄孩子玩。”
江莫幽举着竹哨看,这种粗糙的物件,不是出自富贵人家。
如何让锦书和宝璋开口。
窗外下起小雨,江莫幽托着腮,苦思冥想。
四喜从外面进来,收起油纸伞。甩了甩水珠。
“小姐,奴婢听说锦书和宝璋放出府了。”
江莫幽一愣,重复一句,“锦书和宝璋放出府了?”
翻身下地,迈开小腿朝外走。
“小姐,外面下雨,小姐拿伞。”
四喜追出来,撑开油纸伞,遮在小姐头顶,“秋姑姑知道,又骂奴婢多嘴了。”
主仆沿着青石板路往前院走,江莫幽要去外院问管家。
经过正房院子,看见有个婆子正锁门,一把大锁院门锁了,婆子收起钥匙,回头看见江莫幽站在身后,唬得说;“小姐,站在雨地里,淋湿了衣服。”
江莫幽问:“锦书和宝璋去哪了?”
婆子说;“锦书姑娘和宝璋姑娘侍候夫人有功,上面的意思发还卖身契,着家人领回自行配人,这是主子的恩典。”婆子叹口气,“这锦书姑娘忠心,昨半夜吞金随夫人去了。”
锦书自尽,江莫幽不敢置信,如果母亲没死,锦书过几个月就成亲了,嫁给她的表哥,表兄妹亲上做亲,锦书的表哥等锦书,一直没有娶亲,母亲做主,给锦书一笔嫁妆,锦书怎么可能死?
宝璋十岁就进了江家,不知道爹娘是谁,哪里有什么家人领走。
江莫幽呆呆地站在院门口,母亲没了,连母亲的丫鬟也消失了,阖府再也没有母亲存在的痕迹了。
如果说母亲在江府留下点什么,那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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